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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方面是尷尬,一方面又不明所以,只好茫然地看著師父。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木椿真人的聲音好像凝成了一條線,直直地戳進了程潛的耳朵裡,“多見多聞多思多想,你還修個什麼自在?醒來!”
那聲“醒來”如當頭棒喝,程潛腦子裡“嗡”地一聲,再一睜眼,大師兄依然坐在原地,似乎是入了定,桌上散亂了一堆被刻得亂七八糟的木頭。
程潛呆呆地被木椿真人揉了一把頭髮,問道:“師父,我剛剛聽見有人說話……”
木椿真人道:“哦,那是我派列祖列宗。”
程潛吃了一驚。
木椿真人道:“我派傳承至今已有上千年之久,有一幫祖宗有什麼稀奇的?”
程潛:“他們現在在哪裡?”
木椿真人道:“當然是都死了。”
程潛瞪大了眼睛:“不應該是得道昇天了嗎?”
木椿真人低下頭,慈祥地看著他,反問道:“得道昇天和死了有區別麼?”
程潛道:“當然有區別,得道昇天不就是長生不死的意思嗎?”
木椿真人愣了愣,隨即彷彿被他逗樂了,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你啊……小豆子一個,說什麼死不死的,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說完,他走了幾步,回到傳道堂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下,看著入定的嚴爭鳴,有點愁眉苦臉,程潛聽他念叨道:“怎麼這個時候入定?真會挑時候,晚膳去哪裡用?”
程潛:“……”
結果晚飯被搬到了“傳道授業解惑”的傳道堂裡,在散落的符咒與經文中間,一隻燒雞玉體橫陳,周圍還有一堆小菜,以及一個入了定、人事不知的大師兄。
木椿讓程潛跟他一起席地而坐,他就像鄰村韓大爺一樣愛憐地給程潛夾了一塊肉,並將不知是誰抄經的紙拉過來墊在刻符咒的桌面上,囑咐道:“多吃點,長個子——來,骨頭吐在這上面。”
程潛默默地端起飯碗,感覺自己以後再難以對這傳道堂有半點敬畏之情了。
飯後,木椿要留下來給大師兄護法,囑咐道童給程潛包了半斤點心,以防他半夜餓,這日正是十五,傳說中禁闖山穴的日子,但木椿並沒有對程潛多加囑咐,似乎認定了他晚上回去會老老實實地臨摹默寫門規,不會出來搗蛋。
程潛確實不會,不過不代表別人不會。
他前腳剛回到清安居,韓淵後腳就跟著來了,韓淵一進門,先大驚小怪了一番,完事順手拿走了程潛放在院裡的點心,先嘖嘖稱讚地吃了大半,這才噴著點心碎屑說道:“你整天和大師兄混在一起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每天跟我們走,二師兄教了我好幾招,第一式我都快學完了。”
程潛躲開如大雪紛飛的點心屑,笑而不語地看著他師弟這個蠢貨,心說,這就學完了第一式,再過兩天,他想必就能上天了。
韓淵又對著程潛的小院指指點點道:“你這裡也太破了,也就比師父那強一點,明天你看看那我那院裡,我那院有你這個十個大,後面還有一個大水塘,夏天可以下去游泳——你會水嗎?唉,算了,你們這些家裡養大的小孩一個個都不敢出門,別提下水了,以後我帶你去,保證一個夏天,讓你變成浪裡白條。”
對於這樣的好意,程潛實在敬謝不敏,他真的不想和韓淵這樣的人間渣滓一起浪。
小叫花利用東拉西扯的時間,吃完了程潛帶回來的點心,終於停止了毫無意義的閒聊,說起了正題。
他打了個飽嗝,坐直了,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二師兄說過的……山穴的事嗎?”
程潛早料到他有這一出,於是波瀾不驚地回答道:“師弟,那是有違門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