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宛見阿凝又陷入沉思,緩緩開口道:“阿凝,我聽說……今日祈王殿下也來了。雲山書院的許多學生都慕名去拜訪他。”
阿凝點點頭。這個方才榮寰已經說過了。還說,祈王殿下生性溫潤雅緻,對待那些學生謙和有禮。與傳聞中那個濟世愛民、惜老憐貧的溫潤王爺名實相副,且更添幾分俊逸疏朗、清貴天成。
“我還聽說……孫仁心今日又來求見祈王殿下,祈王殿下也見了她了,還對她那幅畫愛不釋手。”榮宛面帶猶豫,“你真的……不準備把那幅畫的真相說出來嗎?”
阿凝搖頭道:“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的。還請四姐姐暫時也替我保密。”
榮宛目露詫異,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說的。只是那幅畫原是你畫的,孫仁心卻收作己用,也未免太……”
背後忽然傳來“啪”的一聲。
兩人回頭,卻見秦晚馥撿起自己的荷包,一臉驚詫地奔過來,“你……你方才說什麼,昨日孫仁心那幅畫是阿凝畫的?”
“好馥兒,你可千萬不許說出去!”阿凝連忙道。
秦晚馥一臉憤然,“為什麼?!那個不要臉的,憑什麼拿你的畫作威作福?你知不知道,今日祈王殿下都特地見她了!好幾位姑娘求他指點畫作,他只見了孫仁心!”
“那又如何?若是那位殿下果真相信孫仁心的話,那也是他有眼無珠。”阿凝很少說話這樣刻薄,但這句也不知怎的,帶了幾分怨怪。
“可是,可是我昨日告訴過你啊,她是專門跟我和姚姐姐作對的!我不想看見她這麼得意!”
秦晚馥眼睛都氣紅了。阿凝輕聲安撫道:“你先別急,這事兒我自有考慮,現在不說出來,並不代表永遠沒人知道。”她又附耳在秦晚馥耳邊說了什麼,後者眼睛一亮,這才平靜下來。
以孫相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孫府的把柄,比區區一個虛名來得有意義得多。這是榮宓讓人傳來的原話。忍一時,是為了以後獲得更大的利益。
秦晚馥略想一想,便明白過來。她嗔怪道:“就算是不說出來,你也沒必要連我都瞞著吧!若不是我恰好這時候來瞧你們,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訴我?”
阿凝只得笑著討饒,“我錯了還不成麼?我是怕你與孫仁心有齟齬,忍不下這件事。”
“在你眼裡我就這樣衝動麼?”秦晚馥哼了一聲。
此時,正和祈王殿下共處一室的孫仁心簡直快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她是孫相嫡女,早在兩年前就偷偷見過來府裡拜訪的祈王殿下一面,這驚為天人的一面,讓她兩年來都從未忘記過。那副九峰雪霽圖是府裡的丫頭不知哪裡撿來的,想來是某位畫師不小心掉的,她瞧著畫得不錯,就收起來了。昨日也是腦子一熱就拿了這畫來頂替,現在雖然有些忐忑,卻一丁點兒也不後悔。
她想,就算是原主人找了來,她也能靠爹爹的權勢把黑的說成白的。這畫並無題跋,根本認不出是誰畫的。
趙琰一襲白衣,立在案几前,注意力都集中在攤開的畫上,長而密的眼睫微微垂下,掩下一片青影。
半晌,他才抬頭瞧她一眼,微笑著道:“以濃墨為天地,以淡墨勾勒九峰,這種手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那一笑簡直讓孫仁心忘了呼吸。她愣了一會兒,才慌忙低了頭,道:“是的。”
趙琰看著畫中雪山奇石如玉堆砌,如幻還真,似迷反顯,深得山石水墨的要領,但囿於畫者的有限經歷和實地見聞,終究還是有不足。
“這裡畫的山峰有點像京郊的九霞山,你可是以九霞山為景來畫的?”
孫仁心點點頭,“殿下料事如神,正是如此。”她原想再說得詳細些,但又怕露出馬腳,便只答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