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沒忘記。”蘇玟淡淡道,忍不住又加一句:“或者說,我還沒有瘋到喪失理智。”
“呃……哦……那真是……好,很好。”繆藍期期艾艾道,眨了眨眼,一時找不到下面的話,心裡暗暗說,“怎麼這麼說話?這女人果然是瘋了”。
“你看,我又多嘴了。” ;蘇玟仍舊笑,很真誠地,設身處地的笑容可掬,“沒辦法,瘋了的人就是這樣,語無倫次的,你可別見怪呢。”
“哦……是……我還有點別的事,再見。”繆藍匆匆地把場面話說完,忙不迭地從她身邊快步離去。
原來瘋癲也是有好處的,看著繆藍逃也似的背影,蘇玟怔怔想,至少這樣可以允許人大膽地說真話,省掉了不少客套虛假的煩瑣事情。
然後,她回過頭,看到段綾。
——“哪有男人名字叫綾的?娘娘腔!”
——“如果那是指我就像是一條白綾呢?古時女人上吊賜死的那種?”
她的喉頭突然堵塞得卡卡發響,呼吸困難。
他還是老樣子,事情過去大半年了,只有他是不會改變的,永遠的清朗挺拔,面容削瘦而英俊,下頜尖尖的,越發顯出眼神似月夜寒塘。
他正用這雙明亮到殘酷的眼睛看住她,一身黑衣,臂彎裡搭了個高佻美豔的長髮女子。
太陽為什麼這麼烈?曬得四處白晃晃的光,萬物清晰到無處可避,連同她臉上的尷尬、震驚、悲傷、憔悴也一覽無遺。
蘇玟睜大眼,一步步踉蹌著後退,終於,她清醒過來,周圍的人好奇地盯住她,這女子面sè蒼白神情恍惚,段綾身邊的美女也看過來,笑:“咦,那人是怎麼回事?綾,她看在你呢?”
不等段綾開口回答,蘇玟突然推開旁邊行人,扭頭髮足狂奔而去。
——你真以為自己是女人剋星?你真以為我會為你死?
——你不相信?你想不想試試?
她沒有死。她瘋了。
一口氣奔回家時才發現掉了鞋跟,一腳高一腳低地立在大門口,母親毫不意外,皺眉道:“吃藥了沒有?這幾天就別出去了。”
不錯,chūn夏之交是疾病多發季節,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該出門,如同一隻母貓,該用牛皮帶栓起來,關在沒有窗戶的小房間裡。
“媽。”蘇玟新傷舊痛一起迸發,掩面大哭,再也不顧鄰居的目光,她撲上去緊緊抱了母親身體,毛衣柔軟暖和,有股幼年時常常聞到的溫存味道,便把頭埋在母親的衣服上,如一個受委屈的孩子,哀哀道:“媽,所有人都說我是瘋子,可為什麼連你也要這麼說?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模樣?”
她母親聽得心頭慘然,暫時放下面子與怨氣,也抱住她,哭:“我怎麼會說你,玟玟,媽媽只會盼你好呀。”
舊式樓房牆面薄,也許所有人都會聽到她悽慘泣聲,也不管了,蘇玟悶頭狂哭一氣,把僅有的力氣發洩出來,再抬起頭時,眼眶腫得像桃,她母親見隔壁人家房門虛掩,不知已經偷看多久,這才清醒過來,忙把她拉進房間,又關心問:“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麼?”
蘇玟緩緩搖頭,手背掩了面,害羞似地低聲說:“別管我,我坐坐就好。”
“好的好的。”她母親不住點頭,擦了擦眼,仍是不放心,特地去倒了杯開水,又縮手縮腳地把藥瓶找出來,一起放在她面前,不敢看她,只盯了自己的鞋尖,說:“喝口水……乖……吃藥。”
蘇玟漸漸停止嗚咽,終於回過神來,臉上cháo紅未褪,可已經不哭了,她眼睛睜得大大,明亮地看了母親,終於,伸手去桌上拿藥瓶,擰了蓋子倒出藥丸,也不喝水,就這麼一仰頭全部乾嚥下去。
她母親倒擔心起來,跺腳道:“慢些吃,別岔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