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打量著妞的啟蒙老師,小丫頭比妞高半個頭,穿著一件暗紅色的薄毛衣,雖然很舊,但也整齊乾淨,下穿水藍色的布褲子,褲子有點短,露出纖巧的足踝,腳底白球鞋已經發灰,外側有一個小洞,隱隱約約能看到渾圓的小腳趾。右手提著一個包袱,包袱表面已經溼潤,滲露著透明的液體,牽著細絲滴落在地上,左手提著一隻大公雞,雞半閉著眼,一隻腿無力地蹬著。
不用說,她帶這些東西是趕集去賣的,剛才的擁擠讓她損失慘重,雞蛋破了,雞也快死了,這點東西對於農村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財富,難怪她會哭呢。
我伸手拿過包袱和雞,對妞說:“快要你姐不哭了,這些東西爹買了,我們今天燉雞吃,你去拿點餅乾出來,陪你姐玩一會。”說完轉身往廚房走去。
妞的動作比我要快,跑進廚房拿出點心,又小跑著出來,這在平時我肯定會乘機訓斥她幾句,今天故友重逢,不至於去破壞她的興致,只是笑著說:“慢點跑,別摔著了。”
我提著痛苦掙扎的雞進了廚房,說:“解脫吧,早死早投胎。”拿刀在它脖子上一勒,雞無力的抖動了幾下,一絲幽魂西歸而去。
平時都是妞做飯,但今天的菜不錯,要想做點花樣,妞可能還不行,再說好不容易來個玩伴,就讓她開心一點,於是我決定親自操刀。
雞很快燉上了,不一會就飄出誘人的香氣。
包袱開啟,大概有二十來個雞蛋,差不多破了一半,我把沒破的挑了出來,剩下的用碗裝了,好像還不少,可以炒一盤,還可以蒸個蛋羹。
準備停當,我出門來到場壩中。
枝枝已經轉泣為笑了,兩個小丫頭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嘰嘰咕咕地說笑著。看到我出來,枝枝連忙站起來,怯生生地喊了一聲“曹叔。”
我笑著答應了一聲,吩咐她坐下。
枝枝還是站在那裡,結結巴巴地地說:“曹……曹叔,那些雞蛋都破了,雞……雞也快死了,我……我只要一半的錢,行不?”
呵呵,真是本分的娃兒,我暗自感嘆道。
“錢都給你,蛋要吃也要打破的,雞買了還是殺了吃,叔不是黃鼠狼,不吃活雞。”我打趣地說,枝枝聽到這話,大喜:“謝謝曹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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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在旁邊看到我關照她的密友也很高興,對枝枝說:“姐,我爹最好了。”
這話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的口中,我聽著十分受用,普通的一個“好”字,遠勝過洋洋萬言的讚美之辭,她是出自內心的,發自肺腑的,沒有半點阿諛之態,但我想到對她的好是那麼的別有用心,不由得又有羞愧之意。
我簡單地和她們聊了幾句,就對妞說:“妞,今天你姐來了,你們去玩玩吧,我在家裡看著。”妞聽到這話開心極了,拉著妞就走,我又喊住她:“把餅乾帶上,不要跑太遠,下午回來喝雞湯。”
兩個小丫頭一蹦一跳地走了,我一個人百無聊趣地坐在了門口,偶爾進去看看爐子上的雞湯,幾乎沒什麼事做,我體會著妞每天都要經受的寂寞,不時地看看那彎彎拐拐延伸到遠方的公路,默默期盼趕集的人們早點回來,心理不由得暗暗盼望著夜幕降臨。
驀然間,我忽然想到,妞每天不就是這樣的?白天都是她一個人空對寂寞,還要時不時忍受我故意的訓斥和責罵,她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期盼和等待?
雖然以前也常常想到過此節,但總是從我自己的立場去對待。今天親身體會到這種難熬的日子,我覺得我太自私,白天的寂寞我可能暫時驅趕不了,但總不至於還要故意在寂寞中加上冷酷的成份吧?起碼的關懷和微笑也能安慰一下她。
晚上的事說不定她根本就不情願,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