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卻是搖頭,道:“為兄是在想,是否應了峨山派所求,把這蒼朱峰洞府讓了出去……”
“什麼?”
溫師弟愕然,然後呼啦一下站起,指著楚道士,大怒道:“楚牧然,你在胡說什麼?恩師基業,怎能斷送在你我手中?”
楚道士望了望他,卻是面容平靜,只道:“師弟,你且坐下,聽我說完。”
溫師弟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重重坐下。
楚道士斟酌了一會兒語句,緩緩道:“師弟,恩師他老人家如在,我涵淵洞一脈自是無人敢欺,可恩師這一走便是兩百餘年,不提那峨山派,就說這神屋山中數十宗門,又有哪一個不是對我這處洞府心存覬覦?”
涵淵洞地下靈脈眾多,在神屋山界中算得上是最為上等的洞府,沈柏霜在時,因他乃元嬰三重大修士,道行太高,是以無人敢打主意。可自從他走了之後,蒼朱峰周遭門派便漸漸起了心思,如不是還顧忌沈柏霜不知何日可能回返,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早就群起來攻了。
溫師弟悶聲道:“那也不能把洞府拱手讓人。”
楚道士嘆氣道:“為兄起初也是不願的,可恩師久去不歸,這些年來情形,師弟你也是知道的,不談你我,後輩弟子無法修道,若是斷了道統,我等豈不是成了師門罪人?”
溫師弟一拳擊在石案上,恨聲道:“要不是峨山仙城從中弄鬼,又何至於此?”
一個門派要想延續,勢必要招納弟子,教授玄功妙法,這樣門中前輩一旦故去,轉生之後還有望再被後人弟子引入道門。
可涵淵一脈,已是三十年未有一個弟子入門了。
不是他們不想收徒,而是每次皆被山外那些以峨山派為首的宗門所阻,先一步將那些資質高絕之人挑走,明眼人皆能看出,這是在慢慢掘斷他們的根基,便是不願把洞府讓了出來,等涵淵一脈盡數死絕,也一樣能達成目的。
楚道士本也很是硬氣,可涵淵派畢竟根基淺薄,與之對抗了兩百年下來,情形卻是每況愈下,又不見沈柏霜有迴轉跡象,故而他也是失去了信心。
洞中一時沉默下來,半晌之後,溫師弟不甘心道:“等趙師弟回來,總能緩解一時。”
楚道士苦笑道:“趙師弟所攜去的,乃是我門中最後萬數靈貝了,便是此番順遂,攜回的參道外物,也至多也只夠我門上下三十餘弟子用上一年半載。之後又該如何呢?”
溫師弟猶自強撐,道:“能拖一時是一時,說不定到時恩師便就回轉山門了呢?”
楚道士搖搖頭,道:“你若不願,我這裡還有一法。”
溫師弟急道:“師兄,都到了這時候,你還藏著掖著做什麼,還不快些說來。”
楚道士緩緩道:“我師兄弟幾人中,高師弟的資質最好,那些靈貝本來是準備留作他凝丹外藥的,此回卻是對不起他了,好在他無有怨言,不過我等卻不能就這麼耽誤他了,我想著把恩師賜予你我的法寶一同借他,命他出外尋找機緣,若能在我等壽盡之前突破元嬰之境,便不懼峨山派那些人了。”
溫師弟面色忽然變得很不好看,隨後冷笑道:“你認他為師弟,我可不認,要去也是我師兄弟三人之中去得一個,他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我等並論?我是不會把法寶借他的。”
高仲元並非是沈柏霜所收弟子,他乃是沒落的修道世家出生,因無意中得了沈柏霜傳下的一門開脈功法,六十年前才來山中拜師,故而被楚道人視作師兄弟,因其並非由正途拜入門中,是以為溫道人所不喜。
楚道士早知是這個結果,也不繼續再勸,眼簾垂下,看著腳下道:“那就唯有遷門避禍了。”
溫師弟語聲極為冷硬,“你讓出洞府,恩師如是回來,又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