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悄無聲息。在兩排火把形成的光暈和黑暗中,她彷彿在交替變換外形,時而像人,時而像貓,直到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法扎蘭目送狄奧倫娜離去,直到她在視野中完全消失,才對身邊一名禁衛軍官說:“這裡要嚴加守衛。他,”他指指裡面的戰俘,“一刻也不能放鬆監視!”
軍官離開後,法扎蘭揮揮手,一個人從暗影中走出來,他身披修士的深色披風,剛才恰與黑暗融為一體。
“離遠點兒,就是跟丟了也沒關係,但絕不能讓她察覺。”法扎蘭低聲囑咐道,跟蹤者點點頭,同樣無聲無息地悄然離去。
像戰役開始後的每個夜晚一樣,君士坦丁十一世這一夜也沒有睡好。敵人的巨炮打擊城牆的震動每次都驚醒他,再次入眠時,下一次震動又快到了。天還沒亮,他就披衣起身來到書房,卻發現法扎蘭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那個女巫的事他幾乎已忘到腦後,與父親曼努埃爾二世和哥哥約翰八世不同,他更現實一些,知道把一切託付給奇蹟的人最終大多死無葬身之地。
法扎蘭向門口揮揮手,狄奧倫娜無聲地走了進來。她看上去與第一次來時變化不大,仍處於驚恐和顫抖之中,手中提著一個羊皮袋。皇帝一看袋子就知道自己在這事上浪費了時間,那袋子癟癟的,也沒有血跡滲出,顯然裡面沒裝著人頭。但法扎蘭的臉上顯然不是一個失敗者的表情,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像在夢遊。
“她沒拿到應該拿的東西吧?”皇帝說。
法扎蘭從狄奧倫娜手中拿過羊皮袋放到書案上,開啟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皇帝,像看到幽靈似的,“陛下,幾乎拿到了。”
皇帝向袋中看去,只見裡面裝著一塊灰色的東西,軟軟的,像陳年的羊脂。法扎蘭把燭臺移過來,皇帝看清並認出了那東西。
“大腦,那個安那託利亞人的。”
“她切開了他的腦殼?”君士坦丁掃了一眼身後的狄奧倫娜,她站在那裡裹緊斗篷瑟瑟發抖,目光像一隻驚恐的老鼠。
“不,陛下,安那託利亞人死後頭部完好無損,全身各處也都完好。我派了二十個人監視他,每次五個輪班,從不同的角度死死盯著他。地窖的守衛也極嚴,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法扎蘭說著停了下來,好像被自己下面的回憶震驚了,皇帝示意他繼續,“她走後不到兩個小時,安那託利亞人突然全身抽搐,兩眼翻白,然後就直挺挺倒地死了。在場的監視者中有一名經驗豐富的希臘醫生,還有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兵,他們都說從來沒見過人有這種死相。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她回來了,拿著這個東西,這時醫生才想起切開死者的頭顱,一看裡面沒有大腦,是空的。”
君士坦丁再次仔細觀察袋中的大腦,發現它十分完整,沒有什麼破裂和損傷。這是人體最脆弱的部分,如此完好一定是被很小心地摘下來的。皇帝看看狄奧倫娜露在斗篷外的一隻手,手指修長纖細,他想象著這雙手摘取大腦時的情景,小心翼翼地,像從草叢裡摘一朵蘑菇,從枝頭上摘一朵小花……
皇帝把目光從袋子裡的大腦上移開,抬頭向斜上方的牆壁望去,彷彿透過牆壁看到了某個巨大的東西正在天邊冉冉升起。巨炮轟擊的震動又出現了,第一次,他沒有覺察到。
如果有神蹟,現在是顯現的時候了。
君士坦丁堡幾乎處於絕境,但並沒有完全絕望。五個多星期的血戰,敵人同樣遭到重創,在某些地方,土耳其人的屍體堆得與城垛一樣高,他們也已經疲憊不堪。幾天前,一支英勇的熱那亞船隊衝破敵人對海峽的封鎖,進入金角灣,送來了寶貴的援兵和給養,人們也都相信這是西歐大規模增援的前鋒。奧斯曼帝國陣營中瀰漫著一股厭戰的情緒,大部分將領都主張答應拜占庭帝國提出的最後條件而撤兵。奧斯曼帝國的敗退之所以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