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明言禁足,但我也沒有心思再出門,這個時候我不想見任何人,即使是他。
只有離兒,陪著我度過了船上最寂寞的日子。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誰,袁易初一看就是個性情陰沉的人,我也並不活潑,可離兒卻像是每天都有樂不完的事,見著一點什麼都能咯咯嘎嘎的笑半天,小臉兒漲得通紅也不管,倒是看著她,心裡的鬱懣會稍稍褪去。
連周圍的侍女們都很喜歡她,若我休息的時候,他們就抱著孩子出去玩,往往是我要在床頭等半天,才能等著孩子落回我手裡,我又不習慣責罵她們,只能笑著說兩句罷了。
倒是那些侍女們,笑嘻嘻的說:“夫人,小姐長得真像你,只怕將來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我笑道:“別胡說。”
“真的呢,也不知道小姐將來能嫁個什麼樣的大人物,要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小姐啊。”
我聽了,卻是有些沉沉的低下頭,看著我笑嘻嘻的女兒。
她現在,還太小,說嫁娶都太早,可做母親的,心裡可不是一直懸著一根弦。
離兒,若是你,會嫁給誰,誰又會是真正對你好,將你捧在手心裡,唯一的那一個呢?
船走了一個多月,慢慢的周圍的風景變得有些不同了起來,風裡面多了沙塵的味道,少了幾分溫潤的氣息,周圍的蒼山聳立,不再是江南那種青翠秀致,反而透著一種沉重與巍峨之感,我便知道,已經過了江北了。
這段路走得算急,日夜兼程,連中途靠岸補給的時間都很短暫,好幾次半夜被離兒的哭聲吵醒,起身的時候發現岸邊碼頭燈火通明,可過不了一頓飯的功夫,大船便又駛出港口,繼續破浪前進。
就這樣,人也沒沾上地氣,等真的船停在碼頭靠岸的時候,船上所有人的臉上都透出了一點欣喜的表情。
但我坐在床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卻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我們的船走的水路是前朝就已經修築好的運河,南起胡化口一路北上。過去是為了運輸南方各省的貢品進京,運河只修到了京城,後來打仗的時候,為了運輸軍備,運河就延伸到了雲德一線。
我看著外面的景緻,也聽著那些人熙熙攘攘下船的聲音,終於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而我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似的,如果不是門口還有兩個侍女守候著,我只怕自己真的被遺棄在了船上。
不過,這樣也好,坐在窗邊看看風景,比和人爭執對峙強。
才這樣想著,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我說道:“進來。”就看見楊雲暉微笑著走了進來。
“夫人。”
“楊大人。”
“我們該下船了,想必夫人也準備好了吧?”
我點點頭,行李那些早已經被長隨拿走,離兒也有侍女帶著,我慢慢的從窗邊站起來,隨之進來的侍婢立刻走過來往我身上加了一件長衣,道:“夫人,外面風還是很大的。”
“嗯。”我點點頭,伸手牽了一下衣衫,跟著楊雲暉走了出去,發現床上的人幾乎都已經走光了,上了甲板,果然襲來一陣凜冽的,帶著沙塵味道的風,吹得我微微趔趄了一下。
碼頭上,剛剛應該是有很大的陣勢,在船艙內都聽到了,可現在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船工還在搬運著東西,我扶著圍欄看著下面,還有一輛馬車停在那兒。
楊雲暉走到我身邊,說道:“大人吩咐的,夫人下了船之後,有馬車送過去,就不與大人同行了。”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也罷,他不想見我,我也不想見他,這樣倒真是省事了。
楊雲暉看了我一眼,倒是皺了一下眉頭,我又看了看周圍的風景,轉頭對他道:“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