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你會蒙古話,去殺傳令。”蜂尾針覺得衝陣刺國師還是太危險了,對趙可變道:“我們在帥爺中軍會和。”
趙可變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輕聲笑笑沒做回應。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向自己的馬,喊了個士兵幫自己穿上布面鐵甲,繫緊護腰,把腰帶掛在右側,手和手腕配合著艱難騎上馬背。
右小臂尚未痊癒的斷口一使勁鑽心的疼,讓他眉目猙獰地從部下士兵手上接過懸掛方旗的長矛,用肋下、右大臂和右小臂合力夾住長矛,咬著牙用攜帶的行纏布一點點纏緊,直到將旗矛固定在身體右側。
他看向蜂尾針,非常認真地問道:“就算沒了右手,你真覺得,那些瓦剌韃子能打過我一隻手?”
站在馬下的蜂尾針嘆息一聲,臉上表情不言而喻:“能打的人多了,活下來未必靠的是能打。”
趙可變聞言嗤笑,隨肩膀微沉,旗矛稍稍擺動,道:“等殺了國師,要讓河湟最好的匠人做只木手,裝上具三眼神銃!”
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更為激烈的喊殺聲,在沙丘上觀望陣勢的哨兵連滾帶爬地跑下來,急急忙忙報告道:“張將軍、趙百總,敵人中軍重騎突陣了!”
趙可變匆忙打馬前驅,只看一眼,就看見中軍篝火映照下,一排排黑影正在向元帥府中軍突破。
轟然之間,戰場北方的黑暗裡爆發一閃而逝的亮光,是一門潛伏在戰場邊緣的火炮響了。
這一炮響得太過突兀,把馬背上的趙可變都鎮住了,擰著眉頭看向北邊半天,就見短暫停頓之後,接連不斷的紅色亮光在北方閃爍,接連不斷的炮聲在天邊如席捲雷鳴滾滾而來。
沒有人知道炮彈落在什麼地方,只知道勢均力敵的戰場陡然間亂了起來。
“是帥爺的炮!”
這令他不驚反喜,勒馬轉頭道:“好啊!機會來了,敵軍主帥護兵少了大半……左司虎賁前後百總部隨我上馬衝陣,建功立業誅殺虜王就在今日!”
蜂尾針也提著拳頭鼓舞自己,隨即咬牙切齒地翻身上馬,抽出插在沙地的長矛,對左右道:“左中右三部的弟兄都聽好了,隨我上馬擾亂敵軍,見人就殺一個不留!”
戰陣前線,披掛全裝鐵甲的和碩特重步兵結出縱隊,對射來箭矢與刺來長矛不閃不避,持盾揮舞短兵撞入陣線。
和碩特積蓄已久的力量在這一刻完全釋放在陣前,重兵縱隊如同一柄撞門錘,依靠蠻力將兵陣砸出一道缺口,隨之向左右兩側分開,席捲兵陣。
低沉的蒙古號角聲夾著此起彼伏的泛音在戰場上空盤旋,戰線上各部牧兵也幾乎同時受到鼓舞,紛紛奮力狠攻,試圖一次將對面的漢軍陣線沖垮。
一時間劉承宗的陣線被重兵自中間截斷,各部也在兩倍於己的兵力強攻下岌岌可危。
在重兵扯開的缺口之後,馬蹄聲轟踏,人馬掛甲的重騎像陰影中的怪物馳騁而來,直接撞在第二道防線上。
第二道防線是陣前千總韓世盤採納前臨洮總兵官王承恩的建議,抽調一個百總隊一百二十名士兵組建的預備隊。
看見剽悍的重騎衝來,韓世盤在第一時間下令射擊,人們也顧不得輪射的操典了,一時間槍火亂放。
隨後前排端丈五長矛的護兵們結起橫陣,中段將長矛支在地上迎接衝擊,左右兩翼向前發起了試圖包圍遲滯敵軍的反衝鋒。
主人被火槍擊落的戰馬返身跑回,撞擊在己方重騎身上,但重騎兵是四騎一排、一步間距的縱隊,前排騎兵落馬,後排仍能破縫衝出,狠狠撞擊在王承恩的橫隊上。
長矛摧折,戰馬刺翻。
兇猛的重甲騎兵像一顆顆巨石墜落在地,翻滾著砸翻士兵,隨後雙方拔出短兵甚至赤手摜跤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