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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回來掃墓,少則一次,多則三四次。每次逗留的時間都不短,向父親講一講近來的大事小事。這裡面提到的人物包括葉尋尋鄢玉江燕南,偶爾還有無可奈何的李相南,當然,提到的最多的仍是顧衍之。而今年應該是我站在墓前時間最久的一次。

前不久一次聚餐吃飯的時候,江燕南咬著紅酒杯看我和顧衍之。那笑容意味深長。過不了多久他還是忍不住,晃著酒杯悠悠說,他總覺得顧衍之是我的父親在冥冥之中派來接替他照顧我的。從最開始到現在,一切都發生得恰到好處。再早一點和再晚一點,指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光景。這樣奇妙的緣分,只有上天註定。

江燕南這個人,顧衍之給他的評論是,經常頑話連篇,偶爾醍醐灌頂。我覺得他這一次的言論應該屬於後者。我站在父親的墓碑前面沉默半晌,看他照片上的五官容貌,想了想,最後還是低聲開口:&ldo;父親,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我太過幸福?幸福得簡直有點不像是真的,總覺得應該把現在經歷的事砍掉一大半才正常。我覺得自己一直在雲端上,可是這種感覺,應該積攢到未來慢慢回饋才是,一下子全部給過來,萬一以後用光了,該怎麼辦呢?&rdo;

我下山時,天邊已經接近黃昏時候。大山遠處的雲彩高宏廣闊,隨意剪裁的綢緞一般。顧衍之倚在車邊,米白色的上衫,鼻管上架著一副太陽眼鏡,姿態再隨意不過。等我走近,將我攬過去,自然而然的動作。然後他低頭看看我,嘴角有點笑容:&ldo;有點難過?&rdo;

我跟他說:&ldo;我剛才把我高考的事說給了父親,說我不但瘸著上的考場,答題時還掉了鏈子。然後說我這次一定沒考好。說完我覺得墓旁邊的那棵松樹晃了兩晃,你說,是不是我父親地下有知,責怪我來著?&rdo;

顧衍之嗯了一聲,摘下太陽鏡,扣在我的鼻樑上,笑著說:&ldo;那我去跟你父親說一說。&rdo;

我以為他只是隨口玩笑,然而顧衍之當真上了山。我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樹叢後面,過了半小時才看到他下來。以前顧衍之從來沒這麼做過,我迎上前,很著急地問他做了什麼,他說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我說你貿貿然上去找我父親我父親都不見得認識你,顧衍之哦了一聲說你父親一定認識我,說完他便開啟了車門,我從他身後死死抱住他不準走,堅持要扒出來他究竟在山上說了些什麼,腦子裡一邊快速想著自己最近有沒有留把柄在這個人手上,然後很沮喪地發現我簡直渾身都是把柄,顧衍之隨便告一告狀我都辯解無能。這個認知簡直讓人絕望,我理所當然地更加著急,以把他的襯衫拽壞的力度堅持讓他說清楚,到最後顧衍之終於被我磨得受不了。

我的兩隻手腕突然被人捉住。整個人被一股力道往前一帶壓在車身上。我下意識掙扎,然而沒什麼效果,眼前越挨越近的臉龐越發靠過來,我努力把臉撇向一邊:&ldo;等,等等!這裡是外面!外面!&rdo;

我的鼻尖被人咬了一口,有人慢條斯理開口:&ldo;就是知道在外面。&rdo;

說完就是一記長長喘息不能的深吻。直到我腦海里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中聽見他的聲音:&ldo;我只是告訴你父親,後年我們再來山中的時候,說不定他已經變成了我的岳父大人。請他先做一點心理準備。&rdo;

我已經東西南北分不清楚,迷迷糊糊中哦了一聲,便被帶進了車子裡。直到五分鐘後,車子早已駛出大半,我突然轉過臉來:&ldo;你剛才說什麼?岳父大人?&rdo;

他說:&ldo;啊。&rdo;

我頓了一下,被他格外平靜的聲音弄得更加飄忽:&ldo;我覺得,我好像哪裡理解錯誤,總覺得有些不太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