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麵包往地上一扔,那些鴿子就呼啦啦全飛過來,一瞬間想到希區柯克的《鳥》,嚇得要命。”
方靖一邊聽他說,一邊也自己撿著一些看,偶爾發問。這些明信片大多沒有郵戳也沒有郵票,似乎並沒有寄給什麼人。他翻出一張正面是圖坦卡門像的,那法老的金色頭像側面對著鏡頭,襯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彷彿是古埃及壁畫上的人,又彷彿是真人一般的照片。這一張的背面倒是有郵戳和郵票,甚至還有個地址,是寄給溫雅的。按照郵戳上的日期算來,居然是十一年前。
“你跟溫姐認識那麼長時間了?”
周策拿過那張明信片,怔了怔,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輕聲說:“……是啊,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這是在埃及,幾乎是每去一個景點就買一張寄給她。只是她丟得到處都是,還拿來當杯墊。我好不容易才搶下這張來。”
他拿著那張明信片,另一隻手騰出來在抽屜裡拎出一張:“這張也是那一年的,尼羅河。”方靖接過去看,只聽周策用一種回憶又懷念的口氣慢悠悠地說:“那時候真是年輕,背個揹包,帶一點錢,哪裡都敢去。只是沒錢,看著什麼東西都好,就是買不起,只能買幾張明信片。等到有錢了,卻只想買明信片了。”
“明信片不寄有什麼意義?那還不如買畫集。”
“一開始只是一個朋友寄了張明信片給我,後來我自己出去玩的時候,也寄明信片給別人。後來發現,他都忘記自己當初寄給過我明信片。”
方靖抬頭看他。周策的眼神像是看著窗外很遠的地方,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笑,又低下頭去翻找,拿出另一張給他看:“這是在拉斯維加斯,我和溫雅一起去的。”
是著名的沙漠棕櫚飯店,只是上面沾了不知道是茶漬還是酒漬的一圈褐色。周策看著他研究那圈汙漬,突然大笑起來,雙肩不住地抽動。
“怎麼了?”
“其實沒什麼……”周策說,“那次我們倆差點結婚。”
“結婚?!”方靖吃了一嚇。
“是啊,”周策湊過去看明信片,“喝得爛醉,也忘了誰提議的了,就跑出去隨便找了一個教堂。幸虧那神父還有理智,看著兩個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外國人,好說歹說把我們倆打發走了。這還是過了兩天,我們又逛到那家教堂,那神父出來跟我們說話,才想起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方靖艱難地吞了口口水,說:“那你和溫姐……”
周策好笑地看了看他,好像知道他想問什麼似的,說:“哪兒跟哪兒啊,只是喝醉了而已。”他又翻了翻抽屜,突然好像失去興趣了一樣,往後一倒,就在地板上躺了下來。
方靖一張一張撿著那些明信片看,突然聽到周策彷彿自言自語地說:“不知為什麼,這幾年總覺得,可以寄明信片的人,越來越少。索性,全留給自己了。”
周策躺在地板上,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一樣,表情倒是很平靜。
方靖心裡一動,手裡的明信片掉在地上。他用手撐著從地板上爬過去,輕輕吻了吻周策的嘴唇,低聲說:“下次,寄給我吧。”
周策沒有回答,手從背上勾著方靖的後頸,把他壓向自己。
第十五章 終
第十六章
十一月另一個工作是給一個時尚品牌拍封面。正趕上週末,方靖跟著夏助理一同去。那天不知怎麼的,周策和攝影師始終合不來,拍了幾張,大家都不滿意。聽夏助理說,這狀態持續有一段時間了,再這樣下去就難辦了。
休息時,周策正在補妝,有人走進來遞給攝影師洗好的一疊照片。周策從鏡子的反光裡看著那些照片,不知不覺中眯起眼睛,把夏助理叫到跟前,說了句什麼。夏助理到攝影師那裡,要來那疊照片,遞給周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