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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年幼,是不可能聽得懂翰林們在講什麼。
可是……這是禮法。
禮法就是禮法,無論天子垂垂老矣,又或者是天子還在襁褓,在今日,他必須在這裡,聽著翰林們誦讀著經書。
這……又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鐵律。
翰林們一個個跪坐著,直到聖駕到來。
所謂的聖駕,便是一個ru母,抱著天子抵達這裡。
只是那孩童的嘹亮的哭聲,響徹了這個大殿。
當今天子才三歲,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可事實上,他也只學會了兩個字:“姆媽!”
這是餓了的意思。
可是這時候,ru母卻不敢放縱著天子,於是只好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以作安撫。
翰林們表現得一點都不吃驚,像早就習慣了的樣子,每一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古板的樣子。
在這哭鬧聲中,終於,鳳駕到了。
太后穿著朝服,頭戴鳳冠,莊嚴而來,她徐徐坐在了文樓一側的耳室裡,讓人垂下了簾子。
而此時,翰林們似乎已經明白,要開講了。
雖然這個時候,天子的哭聲依舊是驚天動地。
可是翰林大學生吳文章卻還是站了出來,隨即道:“啟稟陛下,啟稟娘娘,今日所講的,乃是賦稅論。”
一篇文章能入天人榜,就意味著它成為了教材,翰林們需深刻的剖析著篇文章所表達的深意。
說著,吳文章一副沒有被哭鬧所影響似的,心無雜念地開始用古韻念起賦稅論起來,他念得聲情並茂,聲音嘹亮而清晰,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這哭鬧使他這莊嚴的朗誦顯得有些可笑。
唸完之後,吳文章才正色道:“此文邏輯清晰,實是時文典範,何況思維別有不同,可以作為施政的參考……”
他的話音落下,那侍讀學士李善長卻是冷笑道:“也不盡然。”
講期間,翰林們各抒己見,是常有的事。
吳文章瞥了李善長一眼,面帶笑意道:“願聞高見。”
李善長直了直身軀,正色道。
“輕徭役,減賦稅,這是聖人之理,何況,既是時文,就理當結合實際,可是在吾看來,此文道理雖通,實則卻是一派胡言,所謂百姓足,則天下足,何來的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民既富,為何還需朝廷取了他的財富,用在他的身上。”
口氣陡然一轉,語氣透著淡淡蘊意,李善長將矛頭直指陳凱之。
“在吾看來,此文疏漏極多,名不副實,天人閣的學士,吾乃晚生後輩,不敢腹誹,可想來,學士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就如此文,贊同入榜的學士,不也才只有四個,而反對者,亦有三人,也不過是一人之差而已,那陳凱之,看似是別出心裁,實則更像是譁眾取寵,此文新意十足,實則卻是壞人心術!”
翰林之間的爭論,一向以膽大著稱,什麼都敢質疑,什麼都敢爭論。
因為這是給天子授課,天子不是尋常讀書人,尋常讀書人,只要告訴他們禮義廉恥以及之乎者也就可以了,而天子將來需要統治國家,所需的,乃是經世之道。正因如此,所以翰林們爭論起來,卻大多激烈。
第二百四十七章:喜報(4更求月票)
有人對這賦稅論質疑,自然也有人擺出支援的態度。
此時,有人冷笑道:“不然。”
這人徐徐道:“文章中,早已駁斥了李公之論,民再富,可以修橋,可以鋪路,可以養兵馬?既不可以,那麼這些,就該是朝廷的責任,朝廷再輕賦稅,可一旦不能護民、保民、安民,那麼要之何用?朝廷要的是天下太平,民安樂,而文章中完全可以實現這一點,沒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