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大學士發表自己的看法,又有什麼吧不可以呢,若是連他都沒有資格,那麼這個世上,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再者,他的建言固然有可以指責的地方,朝廷也可以選擇不予採納,可若因此而治罪,這就太過分了。
“陛下乃是聖主,想來,是不會因言治罪的。”似乎,蘇芳還覺得不夠,所以最終,又笑吟吟的新增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聽在陳凱之耳中,卻成了**裸的諷刺。
顯然,這是對陳凱之說,陛下,我沒什麼錯,你能奈何呢?
第八百九十二章:鐵證如山
可能在後世之人眼裡,君權是獨一無二,任何人都不敢輕易冒犯的。
可實際上,任何一個皇帝的權力,雖是口口聲聲受命於天,卻都來自於臣民。
當臣民們對你深信不疑,將你視為君父時,那麼這個權力,便可暢通無阻,自這洛陽的正德殿,可在一月之內,影響到千里之外一個小小的村落。
即便是天子,也為無數的利害關係所束縛。
譬如言論。
譬如堂而皇之的道理。
譬如大臣們錯綜複雜的關係。
譬如宗室。
這個世上,從不曾有人可以隨心所欲,除非你已什麼都不在乎了,否則,你即便是動怒,也得憋著,即便你是真龍,也得盤著。
就如蘇芳,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其實許多人都聽出了他對君上的冒犯,可他的話……沒有錯!
他完全是為了大陳朝的安危,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難道你陳凱之去送死了,他們還要帶著一群人去送死不成。
明智的選擇便是迎接那位皇帝。
所以他凜然無懼,難道就因為自己的建言不入陛下的耳朵,陛下就可以懲罰嗎?
這樣的君王,和昏君又有什麼分別?
那麼大不了,就掛冠而去罷,都到了這個份上,似乎繼續留戀這內閣大學士之位,似乎也沒有了多少意思。
陳凱之卻顯得極耐心,高高的面南而坐,讓陳凱之這時明白,為何古代的君王為何如此了,因為唯有坐在這裡,底下的群臣才可以一覽無餘,他們每一個人的表情和反應,都可盡收眼底。
陳凱之心知,今日這場‘君臣之辯’,本質上,並不只是陳凱之和蘇芳之間的仇怨,這一幕,宛如一場戲,每一個人都在試探著天子的深淺。
倘若陳凱之惱羞成怒,面對蘇芳大聲咆哮,痛快倒是很痛快了,甚至來個直接拖出去砍了,似乎也很解恨,足以讓人生出忌憚之心,可陳凱之也明白,後遺症也會非常明白,因為這樣快意恩仇的言行舉止,對於百官和臣民而言,只會令其生出憂心。
可若是陳凱之默不作聲,任這跳樑小醜如此,那麼君權就不免要遭受動搖了。
陳凱之撫弄著案牘,一雙眼眸淺淺眯著,看著蘇芳,目光露出滲人的寒意,可他那張清絕的面容卻是露出心平氣和之色,他嘴角淺淺一勾,淡淡道。
“是嗎?只是因為如此?可是,朕卻得知,蘇卿家和關中有聯絡,早就和關中有過私下的媾和,蘇卿家,朕說的對不對?”
此言一出,殿中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陛下沒有選擇動怒,可見陛下即便如此,還保持著理智;可與此同時,陛下卻丟擲了這個罪證,意義就不同了。
你蘇芳可以提意見。
但是你私下和亂黨媾和,這就是叛逆了。
聽聞陳凱之的話,蘇芳的臉色微微一愣,一雙眼眸轉動著起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到的。
可是,他知道這個是真的,陳凱之是掌握了證據,因此他心頭一震的同時,內心卻是極快的計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