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那黑暗之下,那見不得光,人看不到的地方,這影子的影響,想來是無以倫比的,和檯面上的內閣大學士、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室親王們,這影子既發揮著巨大的影響、無孔不入,卻又不顯山露水,使人下意識的忽視著他們。
可對陳凱之來說,蘇芳做著再如何正確的事,蘇芳在妄圖利用他,就是妄圖利用他。
此時,陳凱之道:“那麼,我倒是真希望蘇公能夠成功。”
蘇芳面無表情地頷首點頭:“但願如此。”
倒是陳凱之突然想起了什麼來,接著道:“姚公、陳公等人,為何對此視而不見?”
蘇芳猶豫了一下,笑了笑道:“你不必知道。”
既然蘇芳不想告之,陳凱之倒不強求,便一笑置之,隨即站了起來,道:“那麼再會罷,這些牽涉到了蘇公這樣高高在上之人的事,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眼下我奉旨交涉諸國,自該盡忠職守,蘇公,再會了。”
蘇芳也站了起來,道:“正好老夫也該回去了。噢,有一件事,江南那兒,大規模的改糧為桑,這不是好事,此事,怕和紡織的擴大有所關係,陳凱之,你牟利可以,但是萬萬不可貪圖巨利,而由此壞了國本。”
陳凱之心裡瞭然,荀家的生意是瞞不住的。
自荀家開始牽涉進紡織業,這兩年荀家與江南的織造商人鬥法,為了得到紡織用的原料,俱都提高了收購桑麻的價格,這也引發了大量改糧為桑的風潮。
蘇芳的警告,倒是沒讓陳凱之引起太大的反感,他頷首點頭道:“明白,不過我倒是想問問,濟北府那兒,若是種植桑麻,內閣可以給予一些方便嗎?”
那濟北府,有的是土地啊。
偏偏就是缺人,那兒無數的田地荒蕪,陳凱之起心動念,倒不如在那兒,以農場的形式大規模的種植桑麻。
如此一來,便可完全供應紡織工坊,使荀家的紡織業不必受制於那些種植桑麻的地主,不只如此,若是原料穩定,收購的價格也將會大大的降低,那麼成本完全可以下降一半以上,到時,自己和荀家的紡織工坊,自然而然可以瘋狂的擴充規模,將江南的許多作坊直接擊垮了。
當然,擊垮並不是目的,陳凱之有自己的盤算,現在濟北需要人,大量的人工,可以想象,到時大量的作坊倒閉,許多人將失去生計,若是這個時候,陳凱之將他們招募到濟北去,這人口不就有了嗎?
這是一舉三得的事啊。
蘇芳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疲倦,他平靜地點點頭道:“濟北和別處不同,老夫聽說那兒幾乎沒有人口,現有的人口,除了原先的一千多戶,便是你那的鹽場還有一些作坊遷了去,這才堪堪又多了三千戶人,是嗎?”
這個話題,還真是令人尷尬,陳凱之汗顏地老實回道:“是。”
只聽蘇芳接著道:“四千戶,便連一個小縣,人口也不至如此了,而濟北一個府,人煙如此稀少,到底種植什麼,自然是你這節度使說了算,內閣又豈會過問?不過那濟北知府李東正……”
“李東正?”陳凱之皺眉道:“怎麼?”
“此人,未必可靠,你可知為何他會成為濟北知府嗎?”蘇芳笑吟吟地道。
這個問題,倒提得好,陳凱之不禁留心了起來,一臉正色地說道:“願聞其詳。”
蘇芳見陳凱之願意聽,便詳細的給他道來。
“最初,他倒是年輕有為,科舉的時候,中的是二甲十三名,此後在翰林呆了幾年,外放出去,成了關中京縣的縣令,又因為頗有政績,官聲也是不錯,於是平步青雲,最後成了潁川知府。”
潁川知府?
陳凱之倒是覺得意外,成為知府不算什麼,可成為潁川知府,卻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