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禁不住回頭朝東方看了一眼,雪還在下,但遠方的地平線上有微微晨曦透出。
心有所思,腳下不禁一個趔趄。
跟在他後面的兩個衛兵急忙伸手來扶,王慎用力柱著槍桿子,一揮手開啟他們的手,呵呵笑道:“直娘賊,踩到稀泥了。老子還精神著呢,你們等下可別被我我甩了。”
笑完,就張大嘴巴,將一口接一口白氣噴了出來。
旁邊戰馬上杜束也不好受,他凍了一夜,一張臉已經變得煞白,哆嗦道:“道思,你這一晚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交,身上都是泥。要不,我下來,你上馬坐上一段路。”
王慎笑道:“約之,你還是算了吧。先前你出軍營走了不二里路就跌得連你娘都不認識了,現在嘴巴里還都是泥。再下馬走,等下午飯都吃不進去了。”
周圍正累得七葷八素計程車兵們都低低地笑起來,他們加入泗州營的目的各不相同。有人是他收集的流民,一同過江逃生,有人則純粹是為了在這亂世求一口飯吃。這些農家子弟以前對王將軍純粹是因為等級觀念,對上司下意識地服從。
進軍營後,卻發現每日訓練的時候,王將軍都會跟士卒們一起在操場上摸爬滾打,無論是戰術訓練還是佇列訓練都比大家做得更好。今次急行軍,更是連馬都不騎,說是要和袍澤兄弟同甘苦共患難。有這樣的長官,大家感覺親切的同時,更多的是敬佩和愛戴。
杜束這人雖然脾氣好,可以前好歹也是做過衛州錄事參軍的,雖說品級不高,在官吏分流的宋朝連官都算不上。可真比擬,也相當於後世的副處級官員,尊卑有別,被士兵們這麼鬨笑,還是有些氣惱,撅了嘴不說話。
“呵呵,約之生氣了,來來來,我替你牽馬。”王慎就喜歡看這個杜約之生氣的模樣,就要去拉馬。
杜束急忙跳下地:“我自己來,受不起。坐了一夜馬凍都凍死了,得活動活動筋骨。高縣尉,你坐吧。”就換了另外一個走得已經累得面孔都扭曲了的衛州同僚。
他心中奇怪,留守司的命令是一日之內趕到馬家渡,這明明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就是說說罷了。偏偏這個王道慎要連夜出發,還走得這麼急,他怕什麼呀?如果將來留守司追究下來,大不了我去頂著就是。俺好歹也是杜相的侄兒,別人也會給三分面子,難不成還敢對咱們行軍法?
還有,咱們這群文吏身子本來就弱,亂糟糟走著,不是耽誤工夫嗎?
再說了,我們這三十來人在泗州營就是個擺設,到現在還沒有帶過一兵一卒,軍中士卒也沒人認識咱們,王到思你去馬家渡自去就是,帶我們又有什麼用處?
雖說心中疑惑,但還為剛才的事情生氣,杜束緊閉著嘴一句話不說,只顧趕路。
王慎呵呵一笑,對身邊的兩個衛兵道:“你們兩扶好杜副軍使,不管是背還是抬,都不能讓他掉隊了。否則,軍法從事。”
“是,將軍。”一個衛兵點了點頭,上前一把就背起杜束朝前跑。
杜束氣憤得臉都紅了,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兒。”按說,自己也是人上人,被人揹著也沒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點丟人。
眾人又是大笑,這一笑倒是笑精神了,走得腳下生風。
天一亮開,路也好走起來。
這一天部隊都在飛快的運動中度過的,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路,眼前還是連綿起伏的小丘陵。
等到隊伍再次停下短暫休整的時候,杜束感覺自己一身都快要散架了,腰也僵得厲害,需要半天才能慢慢伸直。
同時,兩條大腿內側根處火辣辣的,用手一摸,疼得直接打哆嗦。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因為長時間騎馬被磨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