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周夫人的目光直接正冰冷地盯著她的丈夫,喚著這兩日來已顯見憔悴的長子。
周松遲疑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周夫人的身邊,剛站穩,他的手一下子就被周夫人捏在了手心裡。
“松兒明日不用進山裡去守墳!你就留在霍城,這祖宅才是你該待著的地兒!你爹爹得了失心瘋,腦子糊塗,不必理他!”,周夫人拔高了嗓子說著,眉目之間帶著幾分戾氣。
周松是周夫人的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婆婆主持中饋本點不讓她沾手,年輕的周顯除卻公事就是在外交際,對子女教養上並不上心。是初為人母的周夫人傾盡心血,把周松帶大的。很長一段時間,也只有周松陪著她度過那段難捱的時光,因此周顯不心疼著周松,她打心眼裡疼著。
“成棟去伺候祖母靈寢,是他身為嫡長孫應盡的本份!”,周顯捋須,淡然應道。
“本份?你做夢!誰該盡孝,誰上山待著去!”
提到要長子給婆婆孟氏守墳,周夫人就更心感厭煩。打她進門成了周家媳伊始,孟氏就從來就沒少給她使過絆子,支使著讓周顯納妾黃氏,待黃氏一死,孟氏就帶著不丁點大的周揚回了霍城,愣時給她在親眷中扣上了一頂不賢不孝的帽子。
從沒帶過長子,只一力帶大庶孫周楊的周太夫人,還想著讓嫡孫周松在她墳前結廬守著,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周夫人冷笑道:“周世榮,你病了。也該歇下享著晚年了,兒孫事就少操些心!若為那小雜種入族譜事。要找由頭責罰松兒的話,也就免了吧!成棟所為。皆我授意。我不比你,會拿了個雜種孩子當了親孫,金玉似的疼著。我謝琬就是容不下我的後人中有胡人髒血混淆了血脈!”
環視一圈,目光特意在曼雲與杜氏身上逗留了會兒,周夫人緩緩地站起身,傲然道:“更何況,那孩子未必是我親孫。周顯老兒,你不是一直管成棟要證據,那我就來告訴你證據!”
“周顯!想當初。你被貶松崖,我留在京中沒跟著去,你怨我不能同甘共苦,因此失了夫妻情分。但你可曾想過,我之所以留京,也是幫著張羅你的起復事。柘兒跟去松崖,我也在京中為他看好了親事。可是,你卻在燕州自作主張,聘了杜氏。我責問送信下人。才知她……”
周夫人憤怒的指尖顫抖著指向了杜氏的鼻尖,道:“才知她是硬賴上柘兒的。我去信拒認親,頂多按著奔者為妾,抬她入門就是。可是信晚到一步。她與柘兒還是成了夫妻。然後,就生下了這個小雜種!”
被罵到的曼雲直起了腰板,雙手撐在桌上。平靜地等著下文。周夫人說的證據,她很是感興趣。
周夫人勾起了嘴角。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這個小妮子生下來。親友到府探視,總有人動不動故意贊她膚白眼大,令我羞憤難當。因慮著杜家是朝中新貴日漸勢大,不好叫小五休妻,要是杜姍姍出了事,杜家也必不肯干休。我就暗地叫過柘兒訓示,說不想再添一個這樣的孽種。”
想到死去的幼子,兩行清淚從周夫人的腮上滑下,她定定地看著杜氏,一字一頓地說道:“柘兒應了!他應了!”
“他從我這兒拿走絕子藥,給你服下。他也答應我,等過個七八年,以你無法再行生育的理由,他會另納貴妾通房,生出孩兒,以繼香火!”
坐在杜氏身邊的高氏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差一點兒就尖叫出聲。
周柘與杜氏一向是高氏眼裡的恩愛夫妻,特別在生了曼雲之後,五房五年無子,周柘也沒納妾找通房,很是讓她心生敬意。高氏一向照顧杜氏,除卻投緣,也是因為對周杜夫妻的感情羨慕非常。
周曼雲也嚇著了。她現在很後悔,如果知道周夫人會說出這些話來,剛才她跑去管孃親要甜羹的時候,就不會暗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