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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當年未入書院之前,在一個小鎮上生活,在自己家前的石池裡養了幾條魚,然後那些魚被鄰居偷吃了,他去問鄰居,鄰居告訴他那些魚是自己遊走的,他居然還真的信以為真,對著只剩清水的石池,惋惜嘆道:魚兒啊魚兒,你遊啊遊啊,怎麼就遊不見了呢?」

葉蘇看著七念說道:「你就是那個偷魚的鄰居,這大概便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然而你曾幾何時聽說過,書院大師兄會像今天這樣憤怒?」

說完這句話,他嘆息一聲,薄袖自腕間滑落,伸掌向天,一道至為精湛的道門氣息,隨之注入寺院上空的佛光大陣。

爛柯寺前,數十名僧人倒在地上,滿臉驚恐看著石階下的一名書生。

那名書生穿著一身破舊的棉襖,腰間插著一卷書,繫著一隻木瓢,渾身上下都是灰塵,卻又顯得那般乾淨,從身到心皆如此。

書生微低著頭,隱隱能夠看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有血漬漸漸浮現,破舊棉襖多了很多道裂口,有棉花從口子裡綻出來。

從出現在爛柯寺前,書生便一直沒有動過,靜靜站在石階下,保持著同樣的姿式,只有當秋風偶爾拂動他的衣袂,牽起一道道殘影的時候,才表明原來他一直在動,只不過他動得太快,快到沒有人能夠看到。

佛光大陣上,開出無數道白色的漩花,每一朵湤花,便是書生與整個佛宗的一次對撞,隨著剎那時光裡的無數次撞擊,古寺越發震動不安,似要坍塌,而書生身上的灰塵也變得越來越少,顯得越來越乾淨。

第一百零一章 破陣!

十六年前,長安城通議大夫府裡,受寵的小妾生了位黑黑的、被夫人判定為邪祟的女嬰,相隔不遠的柴房中,寧缺拿起柴刀開始殺人。

在遙遠的北方荒原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溝壑,道門少年葉蘇與魔宗少年唐還有年輕的僧人七念,在黑線外的那棵樹下看螞蟻搬家,看了很長時間,警懼不安,不敢逾越半步,而在黑線的那一頭,有位書生在池塘邊看書,倦時便少歇,渴時便解下腰間的木瓢盛水飲,滿身灰塵,一臉安樂。

十六年後,寧缺已經不再用柴刀殺人,而習慣用鐵弓鐵箭,桑桑依然是黑黑的,小臉卻變得非常蒼白,虛弱地靠在寧缺的懷裡,看著上方的大黑傘在萬丈佛光之下變得越來越薄,默默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曾經的少年們已經長大成人,成為修行界裡最強大的存在,葉蘇漸漸變得不那麼驕傲冷漠,唐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改變最大的是七念,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開口說話,彷彿要變成真正的啞巴,那名書生則是在爛柯寺外的石階下站著,身上的舊襖微振,腰間繫著的木瓢輕盪,灰塵漸離,一臉平靜。

相隔十六年,曾經因為冥王之子降世而相聚、或相聚而不知的人們,再次因為冥王之女的甦醒而相聚,時間的流逝和世事的變遷,總是這樣令人感慨。

整齊的頌經聲,迴蕩在爛柯後寺的庭院之間。石坪上的黃衣僧人們渾身是血,卻慈悲無雙,他們的聲音早已嘶啞,近似哭喊,卻莊嚴無比。

佛光大陣在書院大師兄近乎神跡般的高速密集衝擊下,依然苦苦地支撐了下來,尤其是隨著葉蘇舉起右手,向陣法裡度入那縷道門氣息之後,愈顯穩定。

七念看著山下寺門的方向,目光堅毅而凝重,臉上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平靜,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即將成功,人間世終於可以擺脫毀滅的恐怖前景。

雖然看不到爛柯寺外的畫面,但寧缺知道大師兄肯定已經盡了全力,只是看著越來越多的佛光絲縷從越來越薄的大黑傘上滲下,看著懷裡的桑桑奄奄一息的模樣,他難免焦慮,甚至真的感到了絕望。

如果在大黑傘毀滅之時,大師兄依然無法破開爛柯寺的佛光大陣,那麼桑桑下一刻便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