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說道:「您的意思是要讓桑桑在白塔裡生活?」
講經首座頷首說道:「正是如此。」
大師兄微微皺眉,說道:「我想佛祖留下的白塔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講經首座看著他平靜說道:「白塔鎮妖,萬年才能開啟一次。」
大師兄回頭望向寧缺背上的桑桑,他看著小姑娘蒼白憔悴的臉,沉默很長時間後輕聲說道:「那和殺死她又有什麼分別?」
他看著桑桑的眼神很複雜,有些憐惜,卻又顯得很是警惕不安。寧缺看到了大師兄的眼神,微覺苦澀,心想即便是老師,對於桑桑變成冥王之女這件事情,也很難接受吧,然而書院待他如此,他已經很滿足了。
大師兄又望向寧缺,看著他臉上的血水,看著他眼睛裡的黯然,看著他的疲憊。沉默片刻後,他對講經首座說道:「老師的意思,是把她帶回書院。」
講經首座平靜地搖了搖頭。
大師兄再次咳嗽,身體微佝顫抖,顯得很是痛苦,過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平靜下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看看我們能否離開。」
七枚大師聞言身體一震。寧缺微怔,桑桑的臉上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她真的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這些事情發生。
書院和佛宗的談判正式破裂。
大師兄回頭望向寧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要擔心什麼,我會帶著你們離開,我們一起回書院。」
寧缺此時的情緒卻有些異樣,低頭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我明白,如果我請求師兄的幫助,師兄你一定會幫助我和桑桑殺出去,哪怕最終失敗,我們都會死,你也會死在我的前面。」
「我很確信這一點,哪怕有時候我自己無法理解這種確信——師兄你一直都很警惕桑桑,你甚至可能是最早發現桑桑是冥王之女的人,但現在桑桑的身世已經被揭穿,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做?」
大師兄展顏一笑,理所當然說道:「因為我是你師兄啊。」
寧缺看著白塔寺裡的人潮人海,說道:「但這些人不會讓我們離開。」
大師兄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後說道:「若要被迫行惡,我身為師兄,也應該是我的事情,而不是你的事情。」
寧缺搖了搖頭,說道:「就算今天我們殺死成千上萬人,回到書院,然後怎麼辦?世間諸國進攻大唐怎麼辦?長安百姓也像朝陽城百姓一樣,湧進書院讓老師交出桑桑怎麼辦?難道我們還能把他們全都殺了?」
大師兄微怔,他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或者說他不想去想這些問題。
寧缺看著人群裡那些神情各異的面孔,想著先前倒在自己刀鋒下的那些面孔,然後他看到了那名拿石頭砸桑桑的小男孩,還在人群裡哭泣。
「師兄,你打過架嗎?」他忽然問道。
大師兄搖了搖頭。
寧缺看著他微笑問道:「那師兄你殺過人嗎?」
大師兄繼續搖頭。
寧缺繼續笑著,因為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而覺得渾身放鬆,所以笑容顯得愈發明朗。
「這兩個問題我以前問過皮皮,十二師兄他至少是打過架的,這點比師兄你要強。對了師兄,皮皮現在過得怎麼樣?」
大師兄說道:「皮皮回觀裡了。」
寧缺感慨說道:「終於長大成人了,看來愛真的需要勇氣。」
大師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些,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寧缺看著他說道:「師兄,我也有勇氣。」
他繼續說道:「我自幼便不知信任二字如何寫,直到進了書院。我相信書院能夠護住我和桑桑,所以無論是在爛柯寺、在荒原、還是剛才,我一直都在等著師兄你出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