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蒼白的臉卻變得異常鮮紅,眼角鼻翼間血色如花,嬌媚無比,眼角淌下兩串如血般的紅色淚珠,披散在身後的黑髮暴漲而起,在空中狂亂飄舞!
她被樊籠大陣和蓮生神座強大精神力雙重壓制的境界,不知因何重新回到身體之中,幽暗的房間裡蕩漾著知命境大修行者特有的氣息。
知命境只展現了極短暫的一瞬,便急劇黯淡低落。就像是一根被石山壓住的野草只來得及頂開石塊,抬頭向湛湛青天望了一眼,便瑟縮可憐地重新被壓了回去。
境界陡然而回,陡然而失,卻沒有就此結束,她身上知命境界的坍縮低落,竟不是境界氣息的強度被壓制,而是境界本身正在向下行走,一路下行,竟是直接突破了境界的下端,一身修為境界回到了洞玄境!
明明已經晉入知命境界,她如何能夠迫使自己重新回到洞玄境?世間修行向來是步步攀登而上,誰會轉身下山?即便有那等瘋子心甘情願自降境界,但如何能夠做到?你已高過天諭院女舍旁的那株矮柳,你已能踩著小湖裡相距甚遠的兩塊石頭一蹦而過,那你如何能讓自己再低過那株柳再踩不到前面的石頭?
此時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人無法理解,葉紅魚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歷經千辛萬苦才覓到最合適的機緣進入知命境界,為什麼要用這種明顯非常危險的方式回到洞玄境內?她究竟想做什麼?
不可思議的事情便在下一刻發生。
葉紅魚抬頭盯著蓮生神座,冷冽的眼眸裡湧出決絕自棄的倔狠意味,身上紅裙驟然蒼白,境界直接降落到洞玄境,一股磅礴的強大的氣息卻從她的身上噴湧而出,直接衝破了頭頂掌心間透過來的精神控制,向著老僧的身體轟了過去!
境界永遠不會自然跌落,世間罕有聽聞有哪位修行者能夠自行降境,然而蓮生大師學貫道魔,通世間萬法,在葉紅魚身上氣息陡變之時,便知道了她的用意。
西陵神殿有一強大道法,這種道法可以讓修行者自行降境,一旦施展這種道法,修行者原先居於上層的境界所悟所蘊氣息,將會在一瞬間內盡數噴發出來,歷數十年苦修冥思靜悟才積累得到的強大念蘊一朝暴起,將會形成極恐怖的衝擊力。
只是這種道法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修行者千辛萬苦才參悟晉入的境界,甚至比他們的生命家人還要更重要,誰捨得一朝放棄,一切從頭修起?而且要知道施展過這種道法之後,修行者想要重新晉入原有境界,要比第一次破境時艱難無數倍!
對於有資格接觸並掌握這種道法的神殿強者而言,在漫漫修道路上沒有誰願意施展這種道法,這比要他們去死更加痛苦更加難過,動用這種道法的神殿強者,必然是陷入比死亡更可怕的境遇,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決心。(注)
今日的道痴葉紅魚已經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放眼整個世間,她毫無疑問已是年輕一代中最了不起的人物,然而此時此刻,她竟是毫不猶豫讓自己的境界強行從知命跌落至洞玄,根本無視要為之付出的代價和虛名。
因為她現在所處的境遇比死亡更恐怖,比冥界更寒冷,她看到了一絲希望,所以她不惜用死亡來搏取這絲機會,身處這個冰冷的沒有一絲天地元氣的房間,除了燃燒自己的境界,她還有別的什麼方法?
知命境與洞玄境之間的距離,便是她此時身上像風暴一般湧出的氣息,便是老僧掌心與她頭頂終於被震開的半尺距離!
風暴般的氣息驟然臨體,老僧身體微微晃動,指向寧缺的手指顫了兩絲。他神情漠然,居高臨下看著倔狠望著自己的少女,幽深的眼眸裡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
他沒有想到葉紅魚如此年輕竟也知曉這等無上道法,如果他知道這名道門少女和他一樣號稱萬法皆通,更有道痴的名號,或許他就不會這般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