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緻地替她掖好兩側被角,他多坐了幾分鐘,長指輕拂開黏纏在她嘴角的髮絲,薄唇淺勾,略微沉聲與睡夢中的女人道了聲「晚安。」
他起身準備離開,然而身後床上卻在這時突然傳來莫名的響動,段伏城隨即回頭望去……
——是湯倪一個鯉魚打挺似的,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簡直像極了……詐屍現場。
段伏城以為她哪裡不舒服,忙走至床邊,舒緩有力地幫她拍了拍背部,溫柔問道:
「怎麼了,想吐嗎?」
「我怎麼在這兒啊……」
湯倪嘟囔一句,懵懵懂懂地側眸看向身旁的男人,眼底燻著茫然,臉上卻溢位呆呆傻傻地樂呵:
「嘿嘿老闆~我跟你說,我剛才做夢夢到自己在高考的聽力場上睡著了!」
這是醒酒了麼?
段伏城嘗試著理解:「高考聽力場?」
「對啊,嘖這英文太標準了,聽力的味兒可太濃了!」她還在不停感嘆。
看來是還沒醒。
「……躺好睡覺。」
知道女人還沒完全清醒,他輕戳了下她的腦門兒,手臂橫在她腰前就要把人塞回被子裡。
「等等,段總!」
湯倪不依,雙手摟抱住段伏城的胳膊,幽幽地回憶起來:
「白天我去了一趟香榭麗十七號,讓酒莊負責人根據我提供的宴會場設提供幾組酒水搭配。負責人說按照深坑的星級,有許多名貴豪奢的稀有紅酒他們酒莊暫時是沒有的。我提出可以降檔,讓他們就按照酒莊現有供貨設計,結果你猜,他們負責人怎麼說!」
段伏城見她眼都快睜不開了,竟然又開始沒頭沒腦地匯報起工作,不免覺得有點兒想笑。
他坐回床上,把人往懷裡扯了扯,讓她躺得舒服一些,耐心問道:「他們怎麼說?」
「他們竟然拒絕了!」
湯倪懶懶地靠在他懷中,閉著眼絮絮叨叨地碎碎念:
「負責人說,舟季的名號在這裡,深坑的星級也擺在那兒,客戶可以不在他們酒莊做生意,但他們絕不會為了做生意而讓客戶自降身價,這是砸了客戶的招牌,也是砸了他們自己的招牌。」
男人眼梢輕挑,似哄睡一般繼續問說:「他們還說什麼了?」
「負責人還說,如果舟季願意把宴場交給他們去做,他們會盡全力調濟,甚至哪怕是從國外的酒莊收購,也會原價出給我們,並且運費保險一概不收。他們居然寧願虧本,也首先要保證了生意人的誠信耶。」
「嗯,我知道了。」在她後背上輕撫,低聲耳語,「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我覺得,覺得,挺好的……」
在男人低磁的聲線裡逐漸合上眼,口中嚶嚀滑向含混不清,然後歸於沉夢。
第36章 春光至死 露臺,影子和她。
手機鬧鐘驚響在六點零一刻。
臥室昏聵, 靜寂,沉黯無度。
天鵝絨簾緊緊閉合,未留半點縫隙, 逼走室內唯一可以吐露光線的地方, 顯得嚴苛而陰仄。
湯倪慢慢睜開眼。
她的生物鐘總是這樣,強大得準時準點。
起身爬下床的那一刻, 她隱隱感受到幾分燥熱。
就有些奇怪。
燥熱提示此刻房間的溫度,並非是她素來鍾意的最低冷氣值。
難道中央空調壞了?
難道世楓竟會存在年久失修的問題麼?
酒精仍有殘餘。
致使頭腦暈沉, 四肢無力, 行動遲緩, 於是湯倪很快放棄了思考。
一路渾渾噩噩地摸進洗手間, 全程幾乎是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