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體遊行於裸體男女之中,萬一慾念一動,豈不難以為情,所以他不願去。閒話不提。
且說文命等個個脫去衣裳之後,頃刻之間,一班衣冠的君子變作裸體的蠻民。大家彼此相顧,亦頗覺有點難為情,然而事實上既然不能不如此,亦無法可想,只好叫作從權罷了。當下文命再問那些人道:“如今我們可以進去參觀嗎?”那些人將文命等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對於伯益,尤看得仔細。因為他年紀最輕,身體最嫩最白。伯益不覺更有點難為情,然而那些人還是不住的看。
過了一會,才笑嬉嬉的說道:“如今可以去了。”文命等於是迤邐行去,只見男男女女,大大小小,沒一個不是裸體的,其餘一切情形也都與中土相同。後來走到一處,忽見有兩個男子,在他的下體上繫著一個竹筒,又有幾個女子,用些樹葉遮蔽她的下身。文命等暗想:“此地的人,何以忽然又講究起來了?”
正在看時,適值路旁來了一個一絲不掛的老婦,看見了那些遮蔽下體的男女,又看見文命等在那裡看他們,便走近來向文命等說道:“客官們,是不是亦覺得他們稀奇嗎?現在人心不古,世界變了,以前並不是如此的。自從前幾十年,有幾個周身用物件遮蔽的人,據說是什麼中華國人,跑到這裡來,到處演說,說道:‘天之生人,與禽獸有別,要講究什麼禮儀,要曉得什麼羞恥,男男女女,赤條條相對,是沒有禮義的,是沒有羞恥的。’這些少年男女一聽了這個話,彷彿似吃了迷|藥一般都相信了。從此都要講求禮儀,顧全羞恥了。於是那些富家子弟就用貨財去買了那中國的什麼布帛,將全身遮蔽起來,那些沒有貨財的人硬要學時髦,沒東西來遮蔽,拿了竹筒、樹葉來遮蔽。你想男子的下身掛了一個竹筒,女子的下身披了許多樹葉,不但累贅不便,而且像甚個模樣?天和父母給我們一個清清白白的身體,生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一點遮蔽,為什麼一定要遮蔽它起來呢?男子的形體是天生成的,女子的形體也是天生成的,我們人並沒有多少添它一點,又並沒有缺少它的一點,赤條條相對,正顯得是天然之美,正顯得出是男女之別,有什麼可恥?偷盜人家的東西,犯了國家的法律,是可羞恥的。
自己的身體露出來給大家看,有什麼可恥?男子的生殖器給人家看見了,是可羞恥的嗎?女子的生殖器給人家看見了,是可羞恥的嗎?凡有男子是人人一樣的,凡有女子亦是人人一樣的。既然不是人人不同,又並不是私人制造,而且人類全靠這兩個生殖器來配合傳種,是很寶貴、很尊重的東西。如果可羞可恥,難道天之生人、特別給他一個可羞恥的東西,留一個汙點嗎?難道用物件遮蔽起來,大家就不知道他有這件東西,就可以不羞恥嗎?所以這‘羞恥’兩個字,無論如何總講不通。
我想起來,他們這種主張不外乎兩個原故:一種是外國人拿了什麼布帛之類,叫我們遮蔽身體,好叫我們去買,騙我們的財物;一種是少年男女把身體遮蔽起來,使大家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可以到處將男充女,將女充男,便利他們苟且的行為。而且慾念熾盛的時候,有了物件遮蔽,使對面的人可以看不出,可以遮蔽他的醜態。大約不過這兩種原故而已。客官,你想我的話是不是?”
文命聽了這番話做聲不得,只好含糊答應。暗想:“這個真叫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了。”就問她道:“那麼現在遮蔽下身的人多嗎?”那老婦道:“遮蔽下身的人卻不多,而那怕羞恥之人卻一日多一日。從此地過去約二里多路,有大部的人因為怕羞恥的原故,又沒有貨財來買那些什麼布帛,用竹筒、樹葉來遮蔽。又嫌他累贅不便,弄得來青天白日不敢出門,一切事情只好黑夜出來做。客官你想,還成個人世界嗎?變了鬼世界了。”說著,用手指指文命的下體,又指指自己的下體,說道:“客官,譬如你是男子,生這個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