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東邊方向的爬蟲類忽然間停止了鳴叫,把展示的機會讓給了一個幾乎難以耳聞的腳步聲。
是他嗎?李輔國。
腳步聲在囚車旁停住,只聽一個細軟的聲音輕輕說道:“安公子,千尋小姐。月正中天。”
安慶宗這才睜開了雙眼,小心翼翼地把手腳的鐐銬湊上前去。一把修長的烏黑鑰匙穿過囚車的木製柵欄準確地擠滿了鑰匙孔,細白的手指輕輕一轉,安慶宗的雙手立刻恢復了自由,隨後,是雙腳脫離了痛苦的鉗制。
“千尋。”他轉過頭想要喚醒千尋,卻發現她早就用那閃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微微笑著,“早醒了?小心點,把手腳伸過來。”
很快,兩人恢復自由,手牽著手從囚車上走出來。那李輔國面無表情,手指著長安方向說道:“大燕皇帝此刻正在長安,估計已經攻入皇宮了!”
安慶宗抱拳說道:“多謝。”然後轉過身與千尋朝著東方的無邊黑暗而去。
李輔國站在原地,眼見著兩人身影消失在暗夜中,這才輕輕地擊掌三聲。他的身後,應聲出現了兩個黑衣人,朝囚車裡一甩。兩個與千尋和安慶宗身形相似,衣飾相同的人昏睡著,安安靜靜地在囚車裡扮演著替身的角色。
李輔國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了。東邊山坡上,爬蟲們再一次起勁兒地鳴叫著,非要爭出個亮嗓第一名不可!
黑夜籠罩下,兩個飢餓困頓的人奔跑在不起眼的山路上,絲毫不敢停下流血不止的雙腳。
“啊!”奔跑著,千尋突然輕喊一聲。
“怎麼了?”安慶宗停下腳步,轉過身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快走吧。”千尋拉住他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好。咬著牙,向前抬起腳步。
安慶宗望著她跑遠的背影,突然間臉色一變,飛身撲了上去!“噓!附近有人!”他緊緊抱著千尋,緩緩將兩人的身體藏匿在茂盛的野草叢中。
“媽的,又跑死一匹馬!”一名渾身獻血計程車兵在崎嶇的山路上咒罵著,眼看著自己的座騎嘶鳴著痛苦死去,“楊國忠,你這罪大惡極的賊子!號稱是我大唐最驍勇的戰馬,卻在對陣時潰不成軍!楊國忠,你等著,等我把訊息帶給太子殿下,定要取你的狗命,為我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說完,朝著口吐白沫的優等回紇馬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繼續朝馬嵬坡方向跑去。
他的聲音完全消失無蹤了,安慶宗這才伸出手拉過千尋,“走吧,這裡距離長安不遠了。”
千尋扯著嘴角,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沒有成功。身子癱軟滑落在野草叢中。
馬嵬坡。
一身盔甲的陳玄禮將軍手執長矛,跪在玄宗的營帳前。他的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一群神情激憤計程車兵。
高力士從帳中走出,見狀大怒,正要開口責問,卻見到陳玄禮手中長矛鮮血淋漓。順著長矛向上望去,頓時驚得他後退了一大步,手指著頂端問道:“這、這、這是誰幹的?這,誰、誰這麼大的膽子!”
陳玄禮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這是所有將士一塊乾的!有勞公公回稟陛下:楊國忠謀反,已被誅殺,其妹楊貴妃不該再侍奉陛下,請陛下割愛,將楊貴妃處死!”
他話音一落,身後眾將士齊聲附和道:“請陛下割愛,將楊貴妃處死!”
“你、你們這是,要、要造反啊!”面對驚天動地的呼喊,高力士連連後退,語無倫次地說著。
楊國忠的頭顱安靜地在長矛頂端望著眼前的一切。結束了,他的一切一切都結束了。不論他再怎麼努力,楊家,終究是守不住了。營帳內,唐玄宗伸出手緊緊地捂著耳朵,想要把這一切都當作一場夢,一場永遠也不用去面對的噩夢!
可是將士們不這麼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