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挺舉擺手止住他,直截了當,“魯叔要你來,是做啥的?”
順安巴咂兩下,囁嚅道:“說是……商議購糧事體。”
“那就商議購糧事體,其他甭講。”挺舉武斷地封住順安嘴巴,轉對阿祥,“外面梧桐樹下有個人,你去請他進來。”
阿祥匆匆出去,果見梧桐樹下蹲著一人,給他個背。阿祥忖度應該就是那位先生了,揚手招呼道:“喂,這位先生,我家掌櫃有請。”
那人卻不睬他。
阿祥見樹下並無他人,就繞到前面,打眼細看,竟是馬掌櫃,吃一大驚,二話沒有,掉頭就跑。
“嘿,你小子,”馬掌櫃忽地站起,哈哈長笑幾聲,不無誇張地跺腳追在後面,“這給我站住!”
“馬……馬掌櫃又……又來了!”阿祥逃進店裡,神色驚慌,直奔櫃檯後面的錢箱子。
順安亦吃一驚,抬眼望時,馬掌櫃已經進門,向他們直走過來。阿祥本能地牢牢抱住那個黑乎乎的錢箱子。
馬掌櫃破天荒地沒拿酒葫蘆,呵呵笑著在挺舉對面提衣襟坐下,瞟向阿祥一眼:“你小子,抱住那個破箱子做啥?”指指身邊的空凳子,“坐過來,給本掌櫃敲敲腿!”
阿祥看挺舉一下,見他努嘴,只好過來,在馬掌櫃身邊坐下,見馬掌櫃真還伸過腿來,也就輕一下重一下地敲。
“馬叔,”挺舉衝他笑笑,“人到齊了,我們這都聽你吩咐哩。”
挺舉此言一出,順安、阿祥皆是一驚。
“阿哥,你……”阿祥將馬掌櫃的腿扔在一邊,“你哪能……”
鑑於馬掌櫃與魯俊逸的關係,順安不好多講什麼,用腳在下面踢踢挺舉的小腿。
“順……曉迪,阿祥,”挺舉朝二人笑笑,“你們記住,茂平谷行的掌櫃是馬叔,不是我伍挺舉。我只是執事掌櫃,跟你們一樣,皆是馬叔手下夥計。在店裡是如此,在店外也是如此。我們是奉馬叔指令收糧,至於哪能個收法,悉聽馬叔吩咐。”
順安、阿祥互望一眼,不知挺舉的葫蘆裡在賣啥藥。
“馬叔,你就講講,我們哪能個收米吧。”挺舉轉向振東道。
“諸位,”振東斂起笑,朝幾人拱拱手,“我這人沒別的話,做啥只說啥。此番收糧,數量大,辰光緊,我的想法是,直接到產糧地,就地收糧,就地租倉貯存。附近共有八大米市,分別是太倉、崑山、蘇州、常州、無錫、嘉興、湖州和鎮江。上海作為大本營,不算在列。至於人手,我們不必招募,可以就近委託當地糧商,由他們代勞,我們所要做的是簽約、解款、驗收、按約定比例支付佣金。至於佣金幾鈿,收購價幾鈿,由挺舉細講。”
眨眼之間,馬掌櫃竟把如此巨大的事體分派得如此清楚明瞭,大出阿祥、順安意外。二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盯向馬掌櫃,覺得他實在不可思議。
“馬掌櫃的分派,你們有何異議?”
二人仍如傻掉一般。
“既無異議,我就宣佈收購價鈿。”挺舉拿出個紙頭,瞄一眼,“一般米,從糧農處收購,每石四塊七,各地代理商佣金,包括庫倉租賃費用,每石二角,運抵上海,每石一角,合計每石五塊。上等米,每石四塊九,加上佣金及運費,合計每石五塊二。”
“阿哥?”阿祥驚得呆了,改掉稱呼,“伍掌櫃——”
“挺舉,你……”順安也是大張著口,驚怔半天,方才叫道,“別不是瘋了嗎?仁谷堂只收三塊八,我們只要定在四塊上,糧農就會擠破門坎。”
“收購價格定死了,誰也不可更改!”挺舉毋庸置疑地揮手道,“不過,我們必須對所有代理商講清爽,不可少付糧農一文錢。為保障糧農權益,我們扣押總款五分之一作為保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