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地解釋道:“不是我在哭。”
我懂的,只是他不幸陷落於其中的這具凡人的模板在悲傷而已。
“蘇瑪,”他伸手去擦那不停湧出來怎樣都擦不乾淨的眼淚:“這樣的感覺你也經常有麼?”
“有時候,”我說。
“原諒我,”他說:“我不知道……我以為……”
他以為所有的淒涼無助憂愁哀傷無可消遣支援不住都是可恥的,因為他是如此強大無所不能精進奮發從來不知困難為何物的上師呵。
我又緊緊地抱了他一會:“好點了沒有?”
他流乾了眼淚,默默地點了點頭。
“回去罷,”我說:“明天還要上戲。”
上師還在我懷裡貪戀了一晌,才最後順從地站了起來,一隻手還緊緊地摟著我的肩頭,好象這就是他在這個顛倒混亂迷茫痛苦的地球修羅場上唯一可以著力的地方。
我把上師送回窯洞,一直看著他在防禦洞開中虛弱地睡去。而在隔壁房間裡,陳小會忙了一整天,也正睡到酣沉。
兩個男人的呼吸聲在窯洞裡相互應和。我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呆,模糊地覺得好象還有一件事兒沒做。
我想了又想,最後終於想起來了。
——周彙報。
我又重新走出窯洞找了個僻靜地方給林墨琛打電話。
撥號音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
“張大夫,”靜夜裡林墨琛的聲音帶點兒慵懶,也帶著點兒含混的輕笑:“你在這麼美好深沉的夜晚給我電話呵?”
我才想起來夜已經深了。
“對不起,”我說:“林總休息了麼?”
“我是在床上,”他露骨地回答,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捏著手機簡直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是這樣的,”我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呃,那個,白天你忙;晚上呢,你知道的,我還要一直陪著陳主席……”
呵小會同學,你就容我拿你當下擋箭牌罷!
“對,”那一頭林墨琛笑完了,立刻又很嚴肅地道:“你晚上還要一直陪著陳主席。”
我又說不出話了。
算了,還是不要解釋了,直接彙報先!
“這一週的情況是這樣的,”我清清嗓子開始彙報:“他這幾天一直在拍戲……”
但是!
但是!
我前面那是什麼情況!
這深更半夜四野荒然的,居然會有一個瘦瘦的小女孩子正在朝著我走過來!
而且仲夏的星光還是那麼亮,我一不留神就一眼看清楚了那個女孩子的臉!
那個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在星光下揚著一張美得不可分說也複雜得難以解釋的臉龐,彷彿既天真又滄桑,既冶豔又危險,既醜陋又動人,正在向我快速地逼近過來!
“張大夫?”
我機械地舉著手機,但對話孔裡傳出的任何聲音都已經無法回應了。
“張大夫?”
話筒裡林墨琛又叫了一聲,而我只看到那個妖異的孩子還在向我逼近。突然間張大元的話自腦海深處特別清晰地浮現出來,那還是我剛一落在地球上時他對於我這種奇怪現象所作出的解釋:
“就你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我們山裡人也見過太多了。就從前我家門前樹上盤著的那條大白蟒……”
神神鬼鬼……
鬼?
鬼!?
我呆滯地看著那個逼近過來的小鬼,在剎那間閃過了一萬種想法:
我是外星人,我會隱身!
——但鬼也是能隱身的,我隱了身她應該也能看見我……
我有翅膀,我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