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鎮定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小會又道:“我想他們是在連續彎道上避讓來車的時候輪胎破裂的……”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是輪胎不破裂,”我說:“這世界上的車禍也根本多得數不清。”
他就不再說下去了。
過了好大一會,他又想起來舊事重提。
“我要拍電影,”他說。
“我這就打報告,”我說。
我打好報告,先由上師簽了字,又去木鐸那裡找盧敏疇簽了字,最後遞交給林墨琛。
林墨琛這一次不曾拖延,當場看了我的報告,然後還沒看完就用一種類似看著不可與語的精神病人的眼光看著我。
“張大夫,”他說:“我還記得你在交來的第一份報告中暗示你的客戶是一個心理扭曲的性變態,現在你又在這份報告中繼續暗示他是一個少年行兇的殺人犯——二十幾年前的車禍至今已無從考證,你就那麼確信一個心理年齡只有十八歲的第二人格說的話是可靠的麼?”
“還有,”他忍無可忍道:“你提議、你還提議讓恆遠集團的董事會主席去當男主角拍電影——你確信你自己不需要去看心理醫生麼?”
他看起來又有點兒暴躁,我就站在那裡讓他發洩完畢。
“李可呢?”他又問:“他幹什麼去了?這樣的報告還給你簽字?我想問問這所有的報告上都是你與陳主席在面接訪談,他呢?他幹什麼去了?”
“由於陳主席不接受其他的醫生,”我安靜地回答他:“因此李大夫一直只是在督導我的治療工作,他給我簽字,就說明他是認可我的。”
林墨琛冷冷地看著我。
我盡力在禮貌允許的幅度內打量他。
他清瘦的臉上開始有了一些光澤,臉色與唇色也已回暖,整個精氣神都比我清除他記憶的那一天顯得飽滿而有張力。
“二十幾年前的車禍是陳楨會人生中的重大事件,”我繼續安靜地陳述道:“從那個事件中產生的強烈的罪惡感一直伴隨著他的成長,將他轉變成一個內向壓抑不喜交流的人,直到十八歲那年很可能是受到林總你離家出走的外部刺激,他在內部也發起了一場出走,那就是他終於承受不住這個秘密而分裂出他的第二人格,並由這個人格獨立承擔起了這整個的罪過。”
“分裂後的陳楨會就變得乾淨了,”我說:“他不再記得這件事,那個被他憎惡的妹妹只在他心底留下漂亮可愛被嬌寵的印象。這個妹妹此後一直活在他心裡,出於潛意識裡的負罪情緒在今後的歲月裡陪著他一起長大——你還記得我曾經描述過的他臥室裡的木乃伊圖案麼?在他心裡,他妹妹並不曾真正死去,她還在跟著他一起成長,就好象家族裡的其他姑娘們一樣,她還在他內心的那個舞臺上跟著所有的姑娘們一起跳舞、健身。”
林墨琛沒有打斷我。
“但這樣的結果是他將兄妹關係投射到所有的異□□往中,”我繼續陳述:“他因此對於女性有一種特別奇怪的緊張態度,可能就是出於這種血的經驗——當妹妹沒有照顧好,她就有可能不幸地死去。因此他會在最不舒服的時候毫不遲疑地出手幫我,但如果有姑娘因此而對他產生好感,並想與他進一步接近,他就會出自本能地加以排斥,因為對他來說,這只是兄妹關係的投射,那些被他照顧的姑娘其實都是他的妹妹。”
“他本能地排斥這現實世界中所有的異性親暱,”我說:“但他仍然深感自己是個罪人。事實是男性的生物本能需要發洩,而人間的每一個女人都變成了他的妹妹。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出現在他性幻想中的那個女人就是從童年時代起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妹妹;他有時候會情不自禁地用身體去表現他對妹妹的寵愛,由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