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今天太陽是不是要從西邊出來了?”
鍾凌提著沉甸甸的包子走得很是心驚膽戰,二爺從來不在外面買東西尤其是吃食這是定國侯府上人都知道的,大抵是他覺得外面的東西都不乾淨,就算偶爾去外面赴宴,也會以銀針來試。
其實雲家家大業大,城中很多酒樓都是雲家的產業,雲懷遠自十六歲起便接過了雲家的家業,定國侯和定國侯夫人樂得提前養老,把擔子一概丟給了他。雲懷遠這種毛病是幼時被在食物中下毒的次數太多而養成的,他這二十三年來活得小心翼翼,沒準被別人經手過的茶水中就摻了毒,多少人覬覦著他的世子之位,他怎麼能不小心?
雲懷遠入府門後徑直回了自己屋裡,鍾凌跟著他進去,手裡的重量還提醒著鍾凌包子們的存在,鍾凌謹慎地覷了眼雲懷遠,試探著開口問道:“二爺,這包子……”
“拿到廚房去,讓廚子驗毒後蒸熱了再端過來。”
“是。”鍾凌覺得今天有些不可思議,但他還是依照雲懷遠的吩咐把包子提去了廚房,並且告訴廚子這是世子爺帶回來的包子,廚子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驚了過後便又顯得十分失落。鍾凌見廚子愁眉不展的模樣,想要替他開解,便問了原因,廚子悲憤地說:“二爺寧願吃外面的包子,也不吃奴才做的,難道真的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嗎?”
鍾凌像是吃了蒼蠅般呆了片刻,覺得廚子這句話有些不妥,但是廚子下一瞬做了一個更為不妥的舉動,他憤憤地從油紙包中掏出一個白生生的包子,眼底閃著嫉妒的光:“我倒要看看,我做的哪裡不如你!”
說著,一口便咬下去。
鍾凌頓時覺得這個廚子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廚子,琢磨著這樣有志氣有膽識有決心的廚子不多了,改天一定要在二爺面前替他美言幾句。
他很熱心地上前問廚子:“這個包子怎麼樣?”
廚子十分艱難地嚥下了那口包子,神情複雜地看向鍾凌:“原來,二爺好這口。”
“果然我還是太年輕啊。”廚子發出這樣一句感嘆後,氣餒地把包子放進了蒸籠,老老實實地開始蒸包子。
鍾凌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廚子的轉變,能讓前一刻還有雄心壯志超越的廚子瞬間喪失鬥志,這包子,想必是鬼斧神工之作吧?
想到這裡,鍾凌對這個包子的印象有了改觀,當他端著包子往雲懷遠房間走去的時候,臉上也帶著莊重肅穆的神色。
“放在這裡。”雲懷遠見他進來,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放在桌上。鍾凌看了看雲懷遠,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異樣,鍾凌走過去將裝在青花瓷盤中的包子放在桌上,包子冒著熱氣,白白淨淨地,尖上的褶子捏得很是細緻,像是在等人品嚐的模樣。
鍾凌的嘴角抽了抽,雖然這是一盤鬼斧神工的包子,可他依然覺得這幅畫面很有違和感。
二爺和包子,這個搭配怎麼看怎麼彆扭。
雲懷遠瞟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是。”如得到赦令般,鍾凌恨不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退出去,順帶替雲懷遠捎上了房門。門這麼一合,屋內的光線就顯得有些暗了,雲懷遠在昏暗的室內,定定看了那盤包子許久,終於探手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個包子。
這包子麵皮很白淨,揉麵的功夫應該十分到家,若是好吃的話,下回要問一問她,是在哪裡買的,近來他正想給雲家的酒樓重整一下早點的質量。
雲懷遠的唇很薄,抿起來笑很好看,微微張開時候更好看,像是誘人採摘的果實一般,他咬下了一口包子,正要細細咀嚼時,整個人僵住。
蒸熟的魚腥草和苦瓜汁液隨著舌尖流至舌根,再由著喉管入胃,慢慢浸遍全身,混入了血液,五臟六腑都是這個味道,縈繞不散,帶來味覺上的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