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暮的性情偏冷,沉默寡言,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但葉薰早吃透了他的性子,溫文儒雅也只是表面上,玩鬧起來有時候也惡劣的很。全涼川城恐怕也只有葉一個人知道,那位在名門閨秀口中津津樂道的“氣度雍容、冷若冰雪的貴公子”壓根兒就是一個騙局。
兩人之間談笑無忌。只是這談笑無忌也只僅限於兩人之間。面對外人,甚至面對同樣貼身服侍的雁秋的時候,沈歸暮都是沉默甚至沉悶的。
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牆壁,將他與這個世界隔離起來。拿到現代醫學裡,葉薰懷疑這就是典型的自閉症狀了。她很想建議他多和外人接觸,但是等到真的說出口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可建議的人選。夫人不待見庶出的大少爺是闔府上下甚至全涼川城上下都知道的。而那位二少爺……更不用提了。想了一圈下來,葉薰不得不承認,沈歸暮這樣彆扭又孤僻的性格,確實是有一定的成長環境因素的。幸好他和自己還不錯,不然整天對著一隻悶葫蘆,悶也悶死人了。
面對葉薰的一陣搶白,沈歸暮倒也習以為常,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倒是有一籮筐在這裡等著了。”說著放下筆。
葉薰走到書案前低頭端詳,沈歸暮畫的是一幅秋霜傲菊圖,已經成了大半。雖是淺淡的水墨畫,卻也枝葉濃彩,流動著華章麗態的韻味,筆觸之間更是渾然天成。只可惜……葉薰看著左手邊的那部分,那裡的一朵花只畫了一半,
整日裡服侍他在書房裡作畫,一來二去葉薰也學了不少東西,知道這種素繪,最講究氣韻,需要一氣呵成,不留間隔。若是分成多次完成,未免落了下乘。
看來真是自己打擾他了。葉有點心虛地想著,嘴上卻不服輸,乾脆地笑道:“不就是一幅菊花圖嗎,我來賠你一幅可好?”
“哦,日常倒真沒有見過你作畫,難不成葉大才女還有這樣一手絕活兒?”沈歸暮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可千萬不要像你寫的字那樣。”
被人戳到痛處了,葉薰憤憤然地瞪了他一樣。來到這個時代,萬惡的毛筆字已經取代了上輩子的英語單詞,成為她今生永遠的痛。使用慣了現代硬性筆尖的她怎麼也掌握不住毛筆軟綿綿的力道,寫出的東西歪歪扭扭像一團蚯蚓,著實被沈歸暮嘲笑了很久。
“要不要我畫?哪來這麼多廢話?”葉薰憤憤地白了他一眼,果斷地問道。
沈歸暮笑著將手中的筆交給葉薰。
“替本小姐研磨。”葉豪氣地一揮手,吩咐道。
沈歸暮無奈的搖了搖頭,依言低頭磨墨調色。
本來就是兩人胡鬧的玩耍,幾筆揮毫下來,葉薰就完工了。
拿起來,葉薰捧著手裡吹了吹,然後遞給沈歸暮,揚:“怎麼樣?如此神作,可堪比你那俗不堪言的秋霜傲菊圖?”
沈歸暮對著畫端詳了數遍,臉上隱約有幾條黑線垂下來。
抬頭看了看一臉“你不誇獎我別想有安穩日子過”的葉薰,他明智地沒有把真實想法說出來,而是滿臉嚴肅地點頭道:“果然是神作,只是……”說著他話鋒一轉,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只是有畫而無詩豈不寂寥,在下不才,就勉為其難,以一首詩相應和吧。”說著不等葉薰阻攔,提起筆來,刷刷幾下就寫完了。
“紙上淺描本無名,無經無緯任君行。八面威風橫無忌,鐵甲黃花兩相映。一朝脫盡鐵甲去。
葉薰沒有看完就明白過來,這小子是在嘲笑自己畫的菊花像螃蟹。
仔細看看自己的畫,實際上……那朵又大又扁的菊花,還有張牙舞爪的花瓣,確實是有點像一隻螃蟹……
但也是就算像螃蟹,也不能說出來。
葉薰乾脆惱羞成怒,把筆一扔,不滿的抗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