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進那種地方呢?豈不是要丟了清白性命,倒不如換成是我,本就是個奴籍,更賤兩分也沒什麼,便是一輩子都不能贖身,只能在那種地方待著,也是我應當應分的,誰讓我欠了小姐的施藥之恩呢?”
施藥之恩的確是有的,原主體弱,是胎裡沒養護好帶下來的病症,也是俗稱的富貴病,好好養著就是個美人燈,哪怕一吹就壞,不吹的時候還能有個可以冒充小姐的好模樣,連帶著從小到大沒幹過什麼粗活,那一雙手看起來也絕對不是丫鬟下人的手。
可若不好好養著,恐怕早早就斷送了性命。
章姨娘知道這是因了自己的緣故,所以還在世的時候,一直都惦記著給些藥材,讓何春娘拿回去給女兒補身體用,那些藥是章姨娘以小姐體弱從府上要來的,些許給了何春娘作為恩惠情分籠絡,些許偷偷倒賣出去,成了一筆進項,再有些許,日常走禮也可用得,可謂是一舉得。
哪怕因為這些藥材,健健康康的小姐在宅子裡落一個體弱的名頭,也是實惠在裡了。
章姨娘心思長,早有安排,何春娘都給原主說過,如今小姐年齡還小,體弱就體弱了,等再大一些,要談論婚嫁的時候,就不必要這樣的嬌名,改說好了即可。
何春娘說的時候,發愁的是自家真正體弱的女兒那時候從哪裡搞來那些費錢的藥材養身體,她倒是還有兩分真心疼女兒的心,卻不知為女兒想想長遠,為自家想想長遠,在章姨娘去後,念著她的囑咐,愈發把小姐放在了心上。
真真是忠僕啊!
小姐沒有剋扣章姨娘留下來的例子,依舊分了藥材給她,她就感恩戴德,只想把親生女兒的一條命都還了去,這等忠心,真是令人汗顏。
“娘放心,我都知道的,定然不會攔了娘當忠僕的路,也肯定不會拖小姐後腿,只可憐小姐,要頂著我的身份,好好的小姐,成了下人……”
馮倩娘情真意切地嘆著,臉上的神色,全是感同身受的動容,像是真的為小姐的命運悲苦一樣。
“倩娘,你——”
到底是自己女兒,何春娘有把握她肯定答應,可偏偏這麼大一段的話,聽起來,怎麼都覺得……她不是被精心調、教出來的家生子,早年也就是個農戶女,沒那麼聰明,隨了章姨娘之後,更是滿腦袋的忠心思想,別看在後宅之中二十來年,卻是沒有怎麼經過勾心鬥角,指桑罵槐的,更加不會了解什麼叫做含沙射影的反話。
她只是本能地覺得不對,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可別叫我‘倩娘’了,我以後就是李靜茹,娘該叫我小姐才是,最好早早改了口,不然以後定要被人懷疑的。”
馮倩娘微笑著,她沒見過小姐什麼樣,但她敢肯定,自己這會兒笑得絕對不是個丫鬟模樣。
沒有那麼奴顏婢膝。
“你——”
何春娘好似還反應不過來,目光遲疑而又呆滯,看了她一會兒,方才板著臉點點頭,“你說得對,以後你就是李家小姐了。”
她的嘴唇張了張,彷彿還想說什麼,可開口卻轉了個彎兒,直接說起小姐的日常來,這些,她以前也說過。只不過,以前是閒聊,如今卻是要記憶的知識點了。
因章姨娘有意套取藥材,小姐就有了體弱的名頭,為了不露餡兒,早些年,章姨娘總是拘著小姐不許她跟府中其他姐妹玩鬧,再後來略好些,小姐卻已經養成了嬌怯文靜的性子,並不愛跟人說笑玩鬧了。
這樣一個素來愛靜,又跟姐妹們不熟悉的小姐,想要找人冒充就容易了許多,到底是個庶出,也沒什麼特別的名聲,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何春娘是真的把章姨娘和小姐的恩德記在了心裡,這才能超常發揮,想到這樣似乎漏洞百出,卻又大智若愚的點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