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力假意斥道:“周先生休得胡言!夜將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嗎?人家年方弱冠,沒見過什麼世面,想帶把刀防身以備不測,又何錯之有?方才偶然失去控制酒罈傷人,也只是年少衝動,人之常情,先生怎就不能理解一二呢?”
這番話表面是為夜夢書開脫,但人人都聽得出來是暗指夜夢書貪生怕死,又年少衝動,根本不適合作和談使者。
夜夢書不理馬大力,見挑起事端那人是一名叫周棟的謀士,在謀士團中地位僅次於虛若無,卻假作不識,笑問道:“這位先生是?”
“區區揚州周棟是也。”周棟傲然道。
“哦!原來是周先生,失敬失敬。”夜夢書笑了笑,端起一碗酒徑直走了過去,“聽說聽說當日大王攻破雅州城,便有先生你的獻計大功!小子雖然遠在潼關,但聽聞此事,也恨不得早日見到先生這樣的英雄人物,來,來,小子敬你一碗!先乾為敬!”說時也不待後者同一,咕咚咕咚就將那碗烈酒乾了下去。
周棟雖然是個文弱書生,但最喜裝豪邁,聽他說起自己生平得意之作,誇讚自己是個英雄人物,心頭頓時大喜,說聲“不敢”,也端起面前酒碗喝飲起來,酒剛一半,猛見面前光亮一閃,立覺手中酒碗頓時把持不住,掉落下去,脖上一涼,夜夢書手中一把鋒利的馬刀已經逼在了他咽喉。
“砰!”地一聲,酒碗落地,卻不是碎片亂濺,而是從中心整整齊齊地分成三十六塊!方才這刀光一閃間,他竟至少已出了十八刀,而刀上除破力之外,尚有一道平衡地粘力,這才能保持酒碗墮地而不碎!好精妙的刀法!
眾人先是大驚,隨即反應過來,將夜夢書團團圍住。
“夜將軍,你這是作什麼?再不放開周先生,休怪本王手下無情。”馬大刀大喝道。
“哼!夜某為了蒼生社稷,不遠千里前來議和,諸位卻一再為難在下,莫非當真是欺夜某年幼,朝廷無人嗎?”夜夢書慷慨道,說時刀鋒向前微微一送,一絲血紅立時自周棟脖子上流了下來,“罷了!既然周先生覺得夜某沒有議和誠意,夜某這就將你斬殺,然後自盡在諸位面前,讓元帥再派良人。也讓天下英雄看看我無憂軍中是不是有貪生怕死之輩!”
周棟嚇得臉色慘白,忙道:“夜將軍千萬不……不要衝動!學生方才只是玩笑之語,作不得數,你千萬別當真!刀劍無眼,你還是先將刀放下,議和一事,咱們慢慢再談不遲!”
夜夢書忽然聞到一股騷味,眼光微微向下,便瞥見周棟褲子已溼自溼了一大片,顯然是將尿都嚇了出來,將馬刀撤回,指著周棟褲襠哈哈大笑道:“各位,到底是誰貪生怕死?”
周棟滿臉羞慚,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當即奪門而去。
夜夢書“鏘”地一聲隨手插到地上,環顧四周,大聲道:“大王,軍師,各位兄弟,你們中誰要敢說自己不怕死的,就儘管上前來,夜某一刀將他了斷,然後自刎在此!”
場中諸人見他雖然無刀在手,但顧盼之間神威凜凜,單薄身軀中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震懾力量,各自對望,一時誰也不敢介面。
“不錯!沒有人是真正不怕死的!”夜夢書正色道,“我也怕死,但為了天下太平,蒼生少受戰火荼毒,我依然要隻身來此虎狼之地談判!之所以要帶刀入席,為的不過是讓自己的生命多一分保障,諸位要是因此覺得破壞了朝廷的和談誠意,那夜某無話可說!諸位請立刻動手,將在下亂刀分屍,夜某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大楚兒郎!”
場中鴉雀無聲,那人傲立當場,靜夜裡只如一朵淡淡盛開的曇花,看來一觸即謝,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勢,讓人只可遠觀而不敢有絲毫褻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是誰也不敢上前。
靜了片刻,馬大刀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