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停不下來。直到吃過晚飯,三人各自回房,花小麥才有空靜下心來,坐在桌前琢磨喬記紙紮鋪子的選單。
東屋那奇異的聲響照舊若有似無地飄蕩過來。花小麥點了一支燒得只剩個尾巴的蠟燭,又翻箱倒櫃找出一杆禿筆,正坐在桌前咬著筆頭髮呆,忽然想到一件事,偏過頭去朝東屋的方向看了看。
花二孃和景泰和成親總有兩三年了,又如此熱衷夫妻之事,為什麼,卻始終沒有孩子?按理來說,這個年代的女人成親之後最大的任務就是傳宗接代,花二孃嫁給景泰和這麼久了,一直無所出,卻還能將自家丈夫吃得死死的,不得不說,這也是一項本事啊。
蠟燭的燭芯燒得嗶波作響,在桌上落了一滴燭淚。花小麥趕忙伸手用指甲將桌上的痕跡刮掉,重新把心思放回到選單上面。
火刀村的物價很低,十五兩銀子辦一桌席面,可說綽綽有餘,要想置辦些珍貴的食材,也不是甚麼難事。但事情關鍵在於,堆砌各種珍稀之物,不僅毫無趣味,還有浪費炫耀之嫌,將平凡的菜肉果蔬做出不凡之味,才能更大程度地體現廚師的功力。
沒有墨汁,她只能用筆在桌上瞎劃拉了兩下,隔日,又纏著花二孃帶她去菜市那邊轉了轉,將各種食材的價格一一記在心裡,暗暗觀察火刀村的人喜歡買什麼樣的菜,口味如何。三天之後,她終於在心中擬出一張選單來,趁著花二孃不注意,偷偷從家裡溜出,直奔村子東邊的喬記紙紮鋪子。
門口擺放著兩個童男童女,與平日裡常見的一樣,臉蛋紅撲撲,打扮得也很喜慶,只是不知為何,那嘴角的笑容,總會讓人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鋪子裡懸掛著大大小小的白燈籠,將店外的光線遮擋掉大半,更顯得室內一片灰暗,冷意森森。
花小麥心肝兒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好吧,她雖然自認為是無神論者,又膽大包天,但在這種環境之下,仍然難免覺得心中添了幾分懼意。束手束腳地邁過門檻,一個不留神,腳下被一隻箱籠絆住了,朝前撲倒,砰地撞在櫃檯上。
聽說花小麥來了,喬雄喜不滋滋地就從內堂快步趕出來,身邊還跟著另一個人,迎面正好將花小麥跌在櫃檯上的窘相盡收眼底。花小麥趕緊站穩身體,使勁揉揉撞痛的手肘,朝喬雄身邊一瞟,登時叫苦不迭。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孟鬱槐?這傢伙屬耗子的嗎,簡直無孔不入!鏢頭不去走鏢,老在村裡晃盪什麼,這麼丟臉的情景,怎麼就偏偏給他看見了!
“花家小妹!”喬雄卻不知她心中惱恨,行至她面前笑嘻嘻道,“總算把你給盼來啦,怎麼樣,我那選單,你琢磨得如何?”
花小麥儘量不去看孟鬱槐,強自鎮定地點頭:“唔,我想好了,但我不大會寫字,所以,還請你找個夥計幫我記錄下來。”
天地良心,她可沒撒謊,繁體字她本來就不大會寫!
“還找什麼夥計,我來就行!”喬雄更是高興,領著她就往後院走,一邊指指點點道,“你看,廚房就在這裡,外頭有一大片空地,到時候,我就打算將酒席擺在這裡,你在廚房做好了菜,立刻就能端出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還能聞見廚房裡的香味,多好?”
他說著又指了指孟鬱槐:“這位你還沒見過吧?要說年輕有為見多識廣,他認第二,咱村沒人敢認第一!初三那天他也是座上賓,知道你今天要來,我就把他也請了來,幫著瞧瞧那選單。”
花小麥直到這時才向一臉淡然的孟鬱槐瞟了一眼,輕輕“哦”了一聲:“我看這裡挺好的,喬大叔,不如你趕緊拿紙筆出來,咱們把那選單定好,我就得趕緊回去,免得我二姐起疑心。”
話音未落,就聽院子門口傳來一陣柺杖的篤篤之聲,隨之響起一把蒼老的嗓音:“胡鬧,胡鬧!你不讓老趙來做這頓團年飯也就罷了,隨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