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面對劉裕的時候,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也許現在殺死他,那麼以後的一切都不會成為現實。也不知為何,他固執地相信,他夢中所見的一切都會在將來實現,那不止是一個夢,也是他未來人生的預言。
可是他知道他不可能殺死劉裕,他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因為未發生的事情,而殺死自己的好友。就算他真地有這種心思,他也絕不可能是劉裕的敵手。而劉裕身為北府軍的將軍,他不過是一介書生,就算是要買兇殺人,那人也未必就能進入戒備森嚴的北府軍軍營。
他依著牆根坐了下來,霧氣翻翻滾滾地從他的身邊流過,他的手足都是冰冷的。這霧似乎可以帶走人們一切的希望,使處身於其中的人,無論身體或者是心境都變得越來越冷。
他忽然有一種大哭一場的衝動,雖然他外表風光,無論出現在何處都會成為人們注視的焦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的寂寞。那種深入骨髓的寂寞,如影附形,從未有一日離開過他的身邊。
一隻彩蝶悄然飛了過來,彩蝶落在地上,化做一個身著五色彩衣的女子。
四目相投,蝶衣的心裡也不由地湧起了一絲感傷,這個人,他真象梁處仁。看著他的時候,她總會有一種錯覺,其實他就是梁處仁。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在書院之中簡單而快樂的歲月,他們曾經如此親密無間。
但他到底是怯懦的,最終他也不敢帶著她出走,無論她如何哀求,他始終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也是乾闥婆王的下屬嗎?”
蝶衣垂下頭,“五十年前,我剛剛成精不久,道術也不精通,卻遇到了抱朴子。他是一個道術高強的道士,又以濟世救人為己任,以為一切的妖怪都會禍害人間。他看見了我,就一直追殺我,一定要將我除去。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在最緊急的關頭,是上一代乾闥婆王救了我的命。從那以後,我就成為乾闥婆族的家奴,只要是他們命令我做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謝靈運淡然一笑:“所以你把我們都誘到這裡來?”
蝶衣點頭,“可是你本不該來,你和劉裕兩個人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謝靈運道:“我曾經被你擄走,你又將我放了回去,你覺得我與那位梁先生不象嗎?”
蝶衣露出一絲苦笑:“其實你真地很象他。”
謝靈運道:“那為何你卻要放我出去?”
蝶衣輕嘆:“雖然你很象他,甚至比他還要更加優秀,但我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我見過無數的少年才俊,他們各有千秋,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只有你是最象梁兄的。”
謝靈運忽然生出一絲怒意:“既然我那麼象梁先生,為何你不願留下我?或者尋找梁處仁,根本就是你的一個藉口,你只是喜歡戲弄青年士子。”
蝶衣也不生氣,無奈地笑笑:“就算你象梁兄,又能如何?你是一個人,而我是妖。我是不會老的,但你卻會生老病死。我仍然要看著你慢慢地老了,然後死去,我仍然要再一次經受失去你的痛苦。而且,你到底是不是梁兄,根本就無人知道,我不想把你當成一個替身,因為我這一生只能愛梁兄一個人,不會再愛他人。”
謝靈運有些洩氣地道:“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再來見我?”
蝶衣默然,為何再來見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在你死以前再見你一面。”
“我們都會死嗎?”
“是的。你的朋友不是已經在死去嗎?”
“為什麼會這樣?”
“當你們跨入那個花園的時候,心智逐漸被園中的花香所控制,正在慢慢地變瘋狂。”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告訴他們嗎?”
蝶衣淡然一笑:“就算你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