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怔了一個日夜,是被另一聲更加震耳的巨響驚回神兒的。那時候,在黑雲的左右,又分別多出一團黑雲,每團都鋪天蓋地,不見盡頭。
風也變了,雲也變了,天也變了,地也變了。
妖雲遮住了天,籠住了地,一道黑影向前瀰漫。先是飆風驟起,又是雨如盆潑,轉眼大地成澤,進而白浪滔天,跟著一條白線向前推移。白線過處,陸地變汪洋。
與黑雲對抗的青雲也變成三團,卻是一團被裂成三塊,像被風吹趕著,忽喇喇的向後捲動。有駕雲的,駕飛舟的,架戰車的,有御風的,御劍的,御器的,都化作道道流光,有追有趕的往他們的方向飛馳而來。
這五人知道不好,就往回跑。在逃跑的半路上,一顆金燦燦的獅子頭掉落下來。他們還以為是那隻大妖要攔他們呢。
等停住身形,才認出是一顆獅妖頭從天上掉下來。這時青雲也散了,黑雲也散了,想起饕餮軒裡一分生肉換取半分熟肉的規矩,就抬著這顆獅妖頭回來了。
他們只知道兩界山打了一場敗仗,哪知道具體細節?只是逃跑中不時回看幾眼,見得幾個若隱若現的大妖,見了幾個大威力的法術。便道:
“這次廝殺實在雄壯,妖族大軍不下三十萬,我人族也有七八萬——”妖族三十萬的數量是他估算的,人族的數量則是事先聽取的準確訊息。
“——妖族只知一味衝殺,我們倚仗禁制逐層抵禦,殺的天地變色,血肉橫飛,將兩界山都染紅了。”
眾聽了直呼慘烈。
“我們兄弟五人才到兩界山中,尚未熟悉情況,便遇見這場衝殺,只好先躲在一塊石頭後面穩住陣腳。打量中,便有狼、蛇、虎、豹等眾多妖獸輪番衝來,真是險中有險,死裡求生。”
玄性有聲有色的描繪著一場驚險又巧合的廝殺,聽得眾人呆若木雞,屏氣凝神。他更壯了膽色,眉飛色舞,說得酣暢淋漓,說出一身熱汗,說出了一股氣吞山河的威勢。
興正濃時,忽見一個白胖子笑眯眯的看著他,兩顆眼珠被一對兒肉臉擠得只剩一條線。像看穿了他的謊,看出了他的怯,玄性從這線目光中,品出些帶著嘲諷的笑意,頓時心虛的散去豪情,語氣跟著變弱了。
“可惜妖獸實在太多,我人族修士縱然英勇,也敵不過潮水般湧來的敵人,陣線一點點兒後移。我兄弟五人抱成一團,也隨大軍後撤。這時天邊一聲炸響,妖族那頭竟又來了兩夥援兵。三團妖雲並駕齊驅,兩條金蛟一隻白鳥從雲中閃出,竟將天師府的戰陣撕成三塊。”
“啊!”不知誰驚訝著打斷了他,“那白鳥定是羽皇了,那兩條金蛟想必是妖族的皇子變化的,不知道兄可細看,這兩條金蛟有什麼特點?”
羽皇威名早傳,妖族皇子的身份卻神秘些,玄性聽說過羽皇,卻不知道皇子,便道:“那白鳥想是羽皇不假,別的羽族也沒有這麼大的神通。那兩條金蛟我不大認得出,但其中一條竟與典籍中記載的真龍一般無二,另一個更像蛟龍,頭上卻好像頂著一個瓶子,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看錯了。”
“與真龍無二的定是妖族皇子了,只是不知排行第幾。”有人說道。
“禍事了,禍事了。竟把這位大妖引來,可真是我人族的滅頂之災!”這時一個魚泡眼的修士,搖著羽扇驚呼道。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要說這等喪氣的話?”那說書的問道。
“在下圓機居士,曾在妖族遊歷一段兒時間,對妖族熟悉一些。”眾人聽說他去過妖族,紛紛起了些敬意,推過一張椅子來,圓機坐下道,“早在南無鄉先殺海皇,又殺鱗皇之後,我便與同修們說過,南無鄉連殺蛟龍族兩位高層,看似有益戰局,卻會把老蛟龍金蛟王給惹惱了,就要生出不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