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社,女子們一起吃飯喝酒、掌燈唸佛、一起遊玩,自得其樂,謝絕一切男子參與。
茶山結社之所以這般硬氣囂張,大抵因為領頭的是位得勢公主。
每每遊宴,茶山結社的帷帳外總是簇滿了人,一個個都往裡擠,恨不得能看穿那帷帳,耳朵豎得高高,妄圖聽清佳人們的談笑聲。
此結社的名氣在兩京幾乎人盡皆知,便有許多女子想擠破頭進這結社。可茶山結社哪裡是凡夫俗子待的地方,若為人長相沒有可圈可點之處,是斷然不會被接收的。崔娘子能在其中佔一席之地,只怕也不是個凡輩。
南山也在這結社中待著,不過,她是個臨時跑腿的雜工。
有些娘子幾步成詩,一口氣說完,多數人都記不下來,有時甚至連作詩者自己都會一時激動而忘記,不過南山聽一遍便能心領神會,之後提筆無誤記下。
除此之外她還難得謙恭識趣,錄詩之餘,還不忘在合適的時候起身給娘子們斟酒。
得到的酬勞往往是一些絹布或是上好的婺州赤松澗米,有時還會有餳吃。
小門小戶,養家餬口,理所應當。
此時,裴渠伸手將那幅畫拿過來,低著頭一絲不苟地卷好,再然後竟是收下了!
事實上他很有興致聽南山將所有的畫卷一一說完,如徐妙文所言,這個媒官的確不簡單。妙文不過隨便一指,她便鋪好了路讓人走。崔娘子並不是她特別準備的一位,所有被帶到這裡的畫卷,都自有她的一套思路。不論妙文方才指的是哪一個,她都有走下去的辦法。
似乎可堪大用,但裴渠看不透她。
聰明的確是聰明,卻聰明得別有用心。
南山施施然起了身,低頭彎腰:“既然郎君收下了,那下月初三,某在白馬寺候著郎君。”
“好。”裴渠全無異議地接受了她這個提議,隨後只見南山麻利有序地收好桌上畫卷,再次躬身施禮出去了。
徐妙文陡然笑出聲:“雲起,你等著,我總有一天要撕碎她的臉。”
典獄出身的徐妙文,對南山的笑臉感到十分不爽,那笑臉明明溫和友善,卻看得人心中發慌。他若是個妖怪,那南山就是個身量還未長足的人精。當下看在南山渾身本事的份上,他決心要忍一忍,可心裡卻想等哪天將南山給使盡了,便要撕碎她的嘴臉解恨。
“可以。”裴渠說著也起了身,“假若徐兄不打算吃清風飯了。”
所謂清風飯,乃是消夏良品,因做起來略是麻煩故而很少能吃到。水晶飯加龍精粉與龍腦末拌過,再加酪漿調好,垂下冰池或井中,冷透了才可食用。
此時雖未到盛夏,但太陽卻仍是過分惡毒了些,吃些涼涼的才爽快。徐妙文來時便琢磨著裴渠會預備什麼好吃的給他,沒料這廝竟準備了清風飯!
一物降一物。
徐妙文薄唇一撇,惡狠狠地在心裡罵了他一句,卻又為一碗飯折了腰,不得不恢復了一張笑臉。
直到此時,站在走廊裡的南山才悄無聲息地邁開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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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下午,府中迎來了一隻大澡盆。
徐妙文炫耀似的將府裡上上下下都喊來看澡盆,他瞅瞅剛乾完農活的裴渠:“你真是好髒。”快自己跳進去洗洗吧。
結果裴渠沒理他,徑直去後邊洗手去了。
一眾人等都在大澡盆邊上站著,徐妙文一雙風目掃了一圈:“南媒官呢?”
管事小老頭答:“南媒官出去了。”
“出去了?”徐妙文反問一聲,隨後為南山感到惋惜,這麼厲害新奇古怪的一隻澡盆,這個丫頭片子真是沒有眼福,隨她去了!
徐妙文跑去將洗完手的裴渠拽回來,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