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明聽祈行夜說起餘大的事之後,第一反應是皺眉。
“很難說。”
他平靜道:“能保持理智的汙染源,太少。祈行夜偵探,你的體質使你沒有體會過汙染的痛苦,或許正因為此,才無法保持對汙染的準確認知。”
“靈魂被囚困在腐爛身軀,親眼見證自己皮肉脫落,最後只剩下大腦在運作。活死人。”
他輕輕搖頭:“被汙染到這種程度的調查官,都會尋求安樂死。汙染源的係數更高,更痛苦。有多少能不崩潰?”
一旦理智徹底崩潰,則汙染人徹底墮化,百分百沒有回溯可能。
那根本已經變成了另一物種,以吞噬人類及世界為生。
商南明沒有直接否定,認真思考起了祈行夜提出的計劃案。
但祈行夜明白,對方抱持懷疑。
“餘大不一樣,他經歷過比汙染更痛的事,只要給他堅定目標,他就算拼命咬牙,也會撐下去。”
“對餘大來說,現在他執著的,正是他的母親。”
祈行夜喉結滾了滾,壓下酸澀:“生活對他太殘酷,太痛,那比汙染更沉重。並且,無期限。”
商南明沉吟,隨即點頭:“繼續。”
祈行夜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雖然與商南明相識不過一天,但早已在街坊鄰里瑣事大事裡磨練出來的偵探,卻清晰的意識到,商南明是徹頭徹尾的理智型。他不會輕易否定,卻也無法被輕易說服。
但最有力量的,永遠是真實。
剛好,祈行夜能給的,就是真實。
餘大是走在人群裡最不起眼的一個,他是油畫《父親》,是會被歌頌的樸實。卻也是會被忽略的人。
生活於他,太苦。
幼年喪父,母親獨自拉扯他長大,地震中斷腿坡腳一貧如洗,娶妻生子,進城打工,卻中年喪妻,艱難供養孩子長大,讀書工作。
可孩子怨恨他,在用餘大送來的錢讀完大學後,就不再聯絡。孩子埋怨他,為什麼不救媽媽。
手術費要五萬。不是致命的病,雖然讓妻子喪失了勞動力,但只要錢藥溫養著,活到年老不難。
但是,餘大拿不出。
他拼了命的幹活,水鬼做過,髒礦也做,高空地底都去過,只要給錢,多多的給,沒什麼他不能幹的。他想跑贏時間。
可他終究沒來得及救回妻子。
孩子也因此與他決裂。
但餘大還是埋頭幹活,給孩子,也供養母親。他躲在樹後,看孩子穿得整齊體面的走進寫字樓,滿眼驕傲。苦盡甘來,總算有盼頭。
可命運對餘大,太殘酷,從未放過他。
相依為命的母親被查出癌症。醫藥費,對餘大來說是天文數字。
彷彿多年前的事件重新上演。
“你說,汙染很痛苦。”
祈行夜輕聲問:“有多疼?比生活更痛嗎?有多難忍受,比命運還苦嗎?”
商南明平靜直視祈行夜,將他眼中的濃郁情感看得分明。
“不夠。”
他卻否定了祈行夜:“你的證據不足以說服我。祈行夜偵探,最後一次提醒你,汙染物不是人,不要對它過多抱有期待。”
“你用情感打動我,那能說服汙染物嗎?”
商南明轉身。
祈行夜卻早有預料,平靜問:“汙染源的肋骨上,有幾個頭?”
商南明腳步頓住,皺眉回望。
“一個碎了,一個在腳下。還有一顆頭,一直在汙染源胸前。”
祈行夜抬眸,語氣淺淡:“那顆頭是餘大的。寫字樓也是餘大避開的。如果不是餘大主導汙染源,不會在所有粗製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