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流淌向下,發出“咕嘰
……咕嘰”黏膩的輕微聲響。
渾濁眼珠從眼眶脫落出來,筋肉血管仍連在眼眶骨深處的漆黑中,隨著紅色爛肉慢慢坍塌,卻不甘心的依舊死死向上盯著祈行夜。
似乎在疑惑:為什麼,你能看出我不是商南明?為什麼你能如此果決的殺死你親近的身邊人,你難道不是人,沒有人的情感嗎?
見這東西徹底失去反擊的力氣,祈行夜利落從爛肉泥漿中抽出長刀,漫不經心將刀鋒上的肉泥抹在“商南明”的黑色長制服上。
霎時間,就像是潑灑了濃硫酸水,制服被腐蝕冒著白煙,甚至向沒有被潑濺到的地方蔓延而去,很快就將那身象徵著威嚴權勢,更代表著責任和死亡的制服,紛紛剝落。
露出裡面的醜陋的真實。
——只是一身用黑紙粗糙剪裁的紙衣服而已。
在祈行夜鋒利的刀下,已經被劃得破破爛爛,隱約露出下面的紅泥爛肉,像一團被人丟棄在這裡的垃圾,醜陋得令人發笑。
祈行夜神情嘲諷:“一團廢物,也敢冒充商南明?”
他毫不猶豫一把將冷凍格摔回去,“砰!”的一聲重響,在安靜的冷凍間裡格外清晰。
但祈行夜的眉眼,比死亡更冷。
他緩緩掃視眼前一排排延伸向深處的冷凍櫃,以及每一格被抽出來停放在半空的格子,冰冷白霧繚繞中,一張張死人臉青灰慘白,依舊是死亡的墓地。
卻再也不能使祈行夜動容半分。
失去了生命的重量,只是一團紙糊的人形物而已,沒有資格得到祈行夜的丁點情緒。
手起刀落。乾脆果決。
再抬眸,屍體已經被切分為二,露出皮囊下面掩藏的真相。
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團白白紅紅的蠟質。
像用牌位靈臺前點燃的蠟燭融化重新塑形,捏成人的形狀輪廓,精細到就算湊近檢視,也看不出任何錯處,複製貼上般的相似程度。
但那東西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遇到祈行夜這樣一個人形自走漏洞,憑著對商南明深入骨髓的瞭解,在看到“商南明”的瞬間,就恍然明白了一切。
祈行夜果斷攪碎搗毀了眼前幾具屍體的臉。
就在失去人類外表所賦予的身份的瞬間,那幾具屍體,都如高溫下融化的蠟燭,迅速失去形狀,皮肉翻卷,坍塌。
變成冷氣中一團紅白交纏的冷凝蠟質,被紙裁的衣服包裹。
祈行夜生生氣笑了。
“就用這種東西,就想騙過我?”
“是我高估了你,還是你在輕視我?垃圾。”
長刀重重一甩,殘留的汙血飛濺兩側。
祈行夜手中刀光縱橫交織,屍塊飛舞,如狂風過境,頃刻間推平眼前所有停屍格,一具具殘破屍體蠟塊啪嗒啪嗒砸落地面,讓開一條直通向冷凍間外的路。
所有停放在此的屍體都被徹底破壞,就連“李龜龜”甚至“明荔枝”也沒有逃過,全都在刀下失去人形,黏膩融化成一灘凝固的蠟質。
紅紅白白,堆積了滿地,與屍水混合在一處,一直蔓延到祈行夜腳邊。
祈行夜憑著手中兩把刀殺穿了整個冷凍間,數百具屍體被毀,露出原本的醜陋模樣。
甚至長刀都捲了刃,刀鋒發鈍。
長刀在他手中轉過漂亮乾脆的弧度,隨即利落收刀轉身,看向身後的殺出的血路。
髮絲飛揚在冷霧空中,略過鋒利眼眸。
一氣呵成的流暢。
“滴,答……”
良久,才有另外的水滴砸落聲,在冷凍間內再次響起。
蠟質糊滿了刀口,不復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