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
“他在看那幾個跳河自殺的案子吧。”
負責人嘆氣:“之前李李就說過,想幫幾具屍體找到親友,沒想到他這麼上心,早上起來加班。”
王男沉默片刻,表情複雜又溫和:“李李想到他自己了吧。”
“他父母都姓李,就乾脆一邊取一個姓起名。結果有一年,他爸工作應酬後醉酒回家,失足落水……第二年春天,河水開化,他爸屍體才被找回來。雙李,就剩下一個。”
“他知道親人失蹤連遺體都找不到的煎熬,所以才不想讓別的家庭等待吧。”
兩人在玻璃外注視半晌,默契的沒有打擾認真工作的人,只是貼心留下早餐用毛巾包好保溫,然後各自忙碌去工作,沒有再關注李李。
也因此,他們沒有看到,藍色隔離衣的正面……
是一張高度腐爛的臉。
腫脹青紫,不辨原貌,粘液和血水順著骸骨滴滴答答,從隔離衣下襬滲出。
而解剖臺上。
李李面色灰敗慘白,瞪得老大的眼睛裡,還殘留恐懼。
卻已經渙散。
負責人照例清點好了冷庫裡的屍體數量,檢查過所有昨夜運送來的屍體情況,對照著王男拿來的記錄檔案進行二次確認之後,才在回函檔案上簽字,遞給王男。
“我們鑑定中心確實已經接到三院暫時轉運過來的三十七具屍體,目前的協議是,暫存保管半年,如果三院有轉移的需求,或者病人家屬認領,可以隨時過來。”
負責人笑著和王男握手,讓王男有時間多來找李李一起敘舊。
拿到所有檔案後,王男也和負責人告別,準備離開。
“李李!”
他敲了敲玻璃,大聲道:“我走了!不來送送老同學?”
藍色隔離衣遲緩轉身,在層層衣服的包裹下捂得嚴實,無菌帽加眼鏡口罩,隔著幾層玻璃,很難看清對方的臉。
但王男看到,對方在向自己緩緩擺了下手,似乎在回答他。
等負責人整理好電子記錄後,王男已經離開,一直工作的李李則終於肯從工作間出來。
只是奇怪——
“李李你怎麼不把隔離衣脫了?怪髒的。”
負責人遠遠看去,有些奇怪:“你怎麼胖了一圈?貼秋膘?”
李李是個略顯瘦弱的人,但藍色隔離衣身影卻鼓鼓囊囊,胖出一整個號。
負責人納悶:之前沒發現,隔離衣這麼顯胖嗎?
李李沒有出聲,只遙遙擺了擺手。
負責人也抬手回應:“那你忙。”
他自己的工作也繁雜瑣碎,很快就在辦公室聚精會神,沒再關注外面。
只是——“滴答。”
“滴答……”
鐵皮檔案櫃後面的牆縫間,隱約有水珠滴落聲響起。
“阿嚏!”
負責人抖了抖:“真冷。”
王男惦記著兩個學弟,專門買了早餐才回去,遠遠就看到昨天的黑車還在,進出醫院也有那些黑色制服在檢查。
“看病您就正常辦,但如果是不必要的事情,您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他走進醫院時,聽到旁邊的黑色制服在勸返來人。
負一樓格外空曠。
各個冷庫雖然已經搬空,但人員卻沒有立刻撤離,而是由黑色制服一個個仔細檢查,然後才放離。
有人問起,黑色制服微笑:“消消毒而已。”
王男忍不住咋舌,向學弟低聲道:“誰家消毒連磚頭都帶走啊。”
整個負一層就像被徹底清洗過一遍,除了承重牆之外,能拆的都拆走了,地皮都刮下來一層,部分地帶鋼筋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