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不知皇上是何意,他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一下子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皇上的聲音再次響起:「溫池,你過來。」
溫池怔愣了下,下意識抬頭看向在龍床邊上伺候的太監,那太監瞧見溫池茫然的表情,趕緊擠眉弄眼地對溫池招了招手。
溫池會意,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小心翼翼走到龍床邊上。
皇上又道:「再過來些。」
溫池又往前挪動了兩厘米……相當於原地踏步。
皇上像是被溫池的慫樣氣著了,撲哧一聲,不僅喘得更厲害,連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幾分:「再過來些!朕還會吃了你嗎!」
邊上的太監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溫池也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性地往前跨出一大步,直接貼到了龍床邊。
這下,溫池總算能看清楚皇上的模樣——說是形容枯槁都算輕了,沒想到這才兩年多不見,皇上竟然消瘦到如此地步,眼窩深陷,臉頰下凹,嘴唇變成不正常的青紫色,光看臉的話,彷彿是一層皮搭在頭骨上面,想必被褥下面的身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溫池幾乎快認不出眼前的人來,眼前的人還是他曾經見過的那個俊朗優雅的中年男子嗎?
隔得這麼近,溫池像是嗅到了從皇上身上飄散出來的死氣。
溫池內心驚駭不已,好在他勉強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面上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皇上並不在意溫池是何反應,他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溫池:「你可是真心想走?」
溫池點了點頭:「是。」
皇上很輕地搖了下頭:「可惜了,你還不能走。」
溫池早就料到皇上會有這個回答,也不覺得詫異,都說進宮難,離宮比進宮更難,若要避免遭人非議,皇上這個回答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沒等溫池想完,便聽見皇上艱澀道:「等太子順利繼承了朕的位子,到時,倘若他放你走,你再走也不遲。」
溫池垂眸避開皇上的視線,小聲道:「小人不明白……」
皇上很淡地笑了笑:「雖然朕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朕知道,你對太子而言是特殊的存在……這兩年來,太子沒少跑去晉州看你吧。」
溫池驚道:「回皇上,這兩年來,小人未曾見過太子殿下。」
「看來他是躲起來不敢見你了,」皇上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太子就是那樣,什麼事兒都憋在心裡,朕也拿他沒有辦法。」
溫池眸色閃動,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裡卻擠不出來一個字。
他在晉州的後兩年裡,的確沒有再見過時燁,他還以為時燁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或者被什麼事困住了腳步,沒想到……
「所以,你還不能走。」皇上似乎來了些力氣,連說話都連貫起來了,「就當是朕派給你的任務,若是今後太子放你走了,朕的人自會找到你,給予你一定補償,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地過下去。」
溫池呆呆愣愣,良久沒能出聲。
待溫池走後,邊上的太監一邊輕撫著皇上一邊皺眉擔憂道:「皇上,依奴才看,那溫公子不一定能穩住太子殿下。」
皇上咳嗽完,聲音有氣無力:「能不能穩住,就看他們自個兒了,朕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希望太子能看見朕的良苦用心,放過他的兄弟姐妹……」
說完,皇上再也沒了力氣,乾脆閉上眼睛休息。
太監看著皇上乾枯的臉,不知多少次在心裡嘆氣了。
當年先祖用血汗奪來這片江山,恐怕至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後人會在有朝一日將這片江山拱手相讓。
是了,這幾十年來花家的權利越來越大、手也越伸越長,倘若皇上執意廢除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