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粥了!”
里長一日下來,腳走得痠痛,布鞋鞋底磨得只剩一層布。
他嗓子也喊啞了。
就這麼用這嘶啞的嗓音,行走裡坊將放粥的好訊息傳達下去。
官府放粥,除了是對百姓的救濟。
還是一種態度——百姓沒有被放棄。
這訊息,讓一整日經歷過太多悲事的坊民都精神一振。
一個長相賊眉鼠眼的年輕男子探出頭,奇道:“怪事了,怎麼這次朝廷反應這般快?”
他口無遮攔的話,讓里長隔空瞪了過來:“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其實不怪這男子稀奇,大景朝廷辦事拖拉那是有名的。
近些年才稍微好轉。
之前京中大疫,過後好些年,屍體都在城外化成了白骨也沒見朝廷善後。
最後還是大宦官沈之行以私人身份善後,叫人收斂了那些屍骸。
還有南邊的水患,聽聞是一個村一個村的餓死在逃荒路上。
那些百姓化作枯骨,也沒見朝廷救濟一粒米糧。
盛京百姓早做好了自力更生的準備。
卻不料,這次隆慶帝傷重,沈之行第一次完全卸下了溫和態度。
對外宣稱隆慶帝閉關,準備羅天大醮為百姓祈福。
又使出雷霆手段,震懾宵小。
不少清流官員,結黨抗命。
但這一次沈之行並不慣著他們,殺雞儆猴宰了一批。
又將藉故怠政的,狠狠發作了幾個。
沈晏親自督刑,就坐在承天門外,看這些人被庭杖打成軟塌塌肉口袋。
用人血潤滑,才換了如今的高效。
這些,百姓自是不知的。
許多人都和這青年男子一樣疑惑,只是少有人敢嘴快說出來。
君不見,四處都有靖寧衛活動?
這時候大嘴巴,不要命了?
里長瞪眼道:“少說多做,去領粥,管住你那張破嘴。”
“胡三,你要是管不住嘴就餓著!”
里長罵完,這才繼續向前走。
留那叫胡三的青年男子,悻悻閉嘴。
“就是隨便一說。”
他還想嘀嘀咕咕,便被身邊人拐了一肘子:“你可閉嘴吧!”
“不然早晚死你這張破嘴上。”
“累成這模樣,你還有心思屁話。”
稍提點了他兩句,胡三身邊這人,搖搖晃晃起身去打粥。
他們這些青壯,是救援和挖掘的主力。
刨得滿手血泡,累得腿軟如麵條,肚裡缺食早餓得狠了。
不再搭理胡三,趕忙朝著里長說的粥棚趕。
生怕去晚了,涮鍋水都喝不上。
留在原地的胡三,看他走遠才扯著嘴角,嗤笑道:“朝廷能發什麼好東西,那淘米水誰愛喝誰喝。”
說完,他抬手按住自己胸前。
摸到衣襟裡邊揣著的東西,壓低了聲音道:“爺爺有更好的東西!”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無人的地方走。
行過安置傷者的棚戶時,胡三聞到惡臭中有一股米香。
扭頭去看,便見一個青衫子的娘子,跪在一架擔架邊。
手裡捧著一碗東西,那香味就是從碗裡散發出來的。
這娘子一口也不吃,將碗捧到了擔架上躺著的男人面前。
“齊大哥,你喝點粥吧。”
女人溫聲勸道。
擔架上的男人,頭上血糊糊勒著腰帶止血。
他雙目無神,直勾勾的盯著棚頂。
捧粥碗的女人不惱,又勸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