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與滿是尖刺的刑具一模一樣。
只是團花簇成,色彩濃豔嬌嫩又甜美。
這風信子花組成的刑具中,悶沉的哀泣像是從喉中、胸膛發出,濃縮著極致的痛楚。
想來裡頭的,應當不會太好過。
瑪麗蓮右手撫胸,垂下眼睫:“父親啊,請你永眠。”
呼——
薰風四起,風過之地風信子如花毯鋪開。
尖頂的青藍石壁鐘樓,古舊的階梯,空寂的庭院。
庭院中的被趙鯉砍殺一地的屍體,眨眼成為花肥。
滅之不及,象徵色慾的大頭詭物,都在柔和的絞殺中化為飛灰。
被石中荊棘捆住的狼人,不知何時停下了哀嚎掙扎。
在他身側,風信子簇成人形,以極溫柔的姿勢擁抱住他。
白毛狼人赤紅的雙眼一寸寸恢復清明的暗綠。
“太好了,瑪麗蓮女士。”
他抖著嗓音說道,嬌嫩的花枝纏繞上他的身體。
他在花的擁抱中,閉上雙眼。
花朵簇著他,將他團團包裹,隨後一癟。
高大的人形消失無蹤。
花枝拂過地面跪倒的苦修士,他喉頭的破口一點點收攏。
突然,他咯得抬頭,茫然撫摸自己恢復如初的脖子。
四處望了一圈,一滴滴淚水順著面部溝壑滴落:“聖母啊。”
趙鯉垂下的手指微微癢,她舉手,便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全部癒合。
在她道謝前,喉頭一線紅的瑪麗蓮衝她微微一笑。
她們相視一笑,隨後目光不約而同看向攀爬在鐘樓外的源雅信。
以源雅信之識趣,早在意識到不對前它便想要溜走。
但趙鯉只微微抬手,掌心中昆古尼爾碎片嗡鳴。
它便像是被人釘住四肢的壁虎,半點動彈不得。
見得趙鯉和瑪麗蓮同時看來。
它畸變的眼中,驚慌一閃即逝。
不過它很快鎮定,釋然一笑:“我輸了。”
大抵是倭人自古以來的脾性,黷武又溫和,頑固又善變,慕強如狗。
當真無迴旋之地,發現自己自裁也不行後,源雅信倒鎮定下來。
它緊閉雙眼,引頸受戮。
瑪麗蓮禮貌看向趙鯉,詢問她的意見。
趙鯉卻手一動,放開了對源雅信的束縛。
巨大畸變的身體從鐘樓墜落。
源雅信整個砸向地面。
手足纏繞著從含山長公主處竊來的國運,它先是不解隨後像是想通了什麼。
“您,是想讓在下切腹嗎?”
“感謝您的恩典。”它有些驚喜道:“若您能親自為在下介錯,那將是莫大榮幸。”
它話沒說完,便見鐘樓上探頭往下看的趙鯉露出極致嫌棄神情。
“人醜想得美。”趙鯉從不提供什麼臨終關懷。
留著源雅信,只為一點。
“狴犴大人,請誅殺此人。”
難得出來一趟的狴犴大人,需要獵物安撫。
隨趙鯉的話,一隻滿是血的雲紋靴踏著滿地風信子而來。
左手攥著一根細嫩翠竹,右手提著一顆長髮如絲的頭顱。
一步步走來的‘女人’雙眼無目,雙手嘴邊都是血跡。
但,不知是因為順手還是欣賞。
在祂被血染透的衣襟上,可可愛愛掖著兩朵新摘的純白風信子。
祂‘看’一臉狗腿樣的趙鯉,視線又落在源雅信身上。
源雅信畸變的身體顫抖起來。
雖不滿意,但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