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陽城,亂了。
先前男子昏睡的風波還未平息。
一騎身掛彩綢的靖寧衛緹騎,高舉令牌長街奔馬,出了城門。
沒多久,又有官府差役,沿街喊話,任何人不得出城。
不許再飲用井中生水,便是洗菜淘米,也需用燒過的水。
家中注意除鼠,燒炭盆以粗燻屋。
這副架勢,儼然就是大疫。
成陽城中不少人嚇個半死。
權貴富戶仗著權勢,想要去城外暫避。
他們準備好了賄賂城門官吏的銀子。
到了城門,卻送不出去。
每一個城門前,都站著一隊靖寧衛的番子。
無需多言,只牛高馬大挎刀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掃視,便威懾力十足。
這些想要出門的人,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在宵禁之前,老實回到家中撲殺老鼠。
而桂花巷中,火光閃動。
桂花巷並不是裡坊,其中所居六十來戶很快有序撤離。
街口設下拒馬,挨個搜查著這些居民隨身物品。
此舉自然引得無數人不滿。
一個滿手是繭的漢子,隱忍地握緊拳頭。
他的孃親生了病,臥床不起,躺在推車上。
本無故被逼著離開家,已經憋了一肚子火。
現在看見裹在被褥中的老孃還要被搜查,他心中無數怨言。
暗罵了兩聲不得好死。
只見帶著鹿皮手套的靖寧衛,布巾遮臉。
不講情面地扯開了板車上老婦蓋著的被子。
一陣惡臭,頓時湧出。
見周圍人都露出嫌惡表情,漢子按捺怒氣解釋道:“我娘久病,經不起折騰,勞煩官爺高抬貴手。”
他上前一步,便被長刀逼退。
負責翻找查驗的靖寧衛恍若未聞,依舊扯開被子。
漢子咬緊腮幫,強行按捺住怒意。
不料下一瞬,只聽吱吱兩聲。
一隻巴掌大的老鼠,從被褥的破洞跳出。
速度極快,即將跑進黑暗的瞬間。
一把長刀斬來。
斷做半截的老鼠,抖著四爪再不能活。
臉上蒙著布巾的靖寧衛,甩去刀上殘血。
一邊叫人提烈酒來,一邊繼續翻找。
板車上躺著的老婦雙眼緊閉,穿著汙糟的衣衫,骨瘦如柴。
只有腹部出奇的大,像是害了肝病。
她裹著的被褥被扯下,撕開被面,裡面絮著的棉散落一地。
在這些棉花中間,滾出幾團肉唧唧的東西。
定睛一看,原是幾隻幼鼠。
這漢子見親孃被子里居然有耗子,頓時掛不住臉。
扯了一把他老婆:“你這懶婦,不是要你好好照顧我娘嗎?”
他甩鍋給老婆後,看搜查的靖寧衛挨個弄死了地上的老鼠崽。
以為已經無事,正想上前推板車。
不料依舊被長刀攔路。
他想要理論,竟親眼瞧著搜查的靖寧衛抽刀。
長刀刺入了他娘肚子裡。
這漢子腦袋嗡的一下。
下一秒,他大叫一聲,就要衝上前去。
在這周圍的,都是桂花巷的街坊,
頓時群情激奮。
一時間,現場火把搖晃,有了亂象。
只是下一瞬,眾人都聽見了尖銳的吱吱聲。
那吱吱聲,正是從板車上老婦人的喉嚨裡傳出來的。
只見一團拳頭大小的鼓包,緩緩從她的腹部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