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呼喊聲。
卻是昨日那個姓何的漢子。
“小山,走,何叔送你去書院。”
“我看誰敢小瞧你!”
他今日特地翻出自己最體面的衣裳,穿在身上。
還特意敞開領子,露出從前受過刀傷的鎖骨。
魏山不應,他也不惱,便站在窗外喊。
最終,魏山雙目含淚,換上了絮上的新衣裳。
姓何的漢子,像是隨從一樣跟在魏山身後。
走在街頭,便有街坊大聲同他打招呼。
炸油果子的胖老闆,塞來一小包炸果,高高揚起手裡的竹笊籬:“那些人有錢有勢又怎麼樣?能有你聰明嗎?”
“咱一定不會輸。”
“對。”
老嫗牽著孫兒,特意等在道旁。
“小山,好好唸書,以後教我孫兒識字。”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別再像牲口似的被人糊弄。”
老婦的兒子曾因文書,被訟棍糊弄吃了大虧。
她一直惦記著這事。
說著她也塞來兩塊糕餅。
在姓何的漢子護送下,魏山抱著滿手的東西,再一次踏出了盛茂坊。
立在離開的長橋上,他回首望向家的方向。
長橋就像是一道分割兩端的線。
左邊是水宛溫柔的水鄉,右邊是盛茂坊歪歪扭扭野蠻生長的屋子。
一粒小小的種子,在魏山心中埋下。
姓何的漢子,不知身側的少年默默立下怎樣的誓言。
他絮絮叨叨道:“你別怕,我們街坊商量好了,以後換著送你來,再不叫你受欺負。”
他們這些爛人,平常在街上游蕩,能尋件正經事做,倒也不錯。
活在爛泥裡的他們,親手澆灌出了美麗的花。
……
“原來如此。”
趙鯉已然明白,那個執著的魏先生,從何而來。
魏家的堅持,究竟為何。
勸學碑,不只是勸學勸上進。
風雪越發的大,沈晏側身為趙鯉遮擋。
看著魏山遠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眼前風雪越發的大,幾乎遮蔽人的視線。
撲簌簌扇著翅膀的紫色蝴蝶再次出現。
趙鯉與沈晏並肩跟去。
場景又再變換。
已是二十來歲青年模樣的魏山,坐在方桌後。
用來佐菜糰子的,還是一個棉線穿著的鹹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