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是個合適的憲兵人選。對於王慎這個救命恩人,陳達也是極為感激,在他面前一向以忠僕自居。
所謂“公門裡面好修行,”又辦的是刑案,陳達在裡面打滾了十多年,昧良心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這使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陰鷙。尤其是被他黃澄澄懷疑的目光一盯,讓人脖子後的寒毛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見他做了軍法官,大家都有種不妙的感覺。
是的,王慎將軍弄出的這個軍中條例實在是太詳細,從操練佈陣,到於敵作戰,再到平日裡的起走坐臥無一不包,要想不被陳達挑出錯真是太難了。
本以為今天這次會議到現在就算結束了,卻不想,任命了新軍官頒佈了新條例之後,王慎又從袖子裡抽出一本比先前的軍法條例還厚的冊子,道:“這是訓練大綱,咳……也就是新兵的操練之法,實際上,剛才所說的條例也屬於新兵操法的內容。咱們的軍官中有人還不識字,陳達,你念一下。”
大家心中都是疑惑,新兵操練之法,軍中的谷烈等人都是西軍老人,也是帶過兵的,大不了叫他們按照陝西軍的那一套操就是了,有必要再實行新法嗎?
“是,將軍。”陳達接過去,清了清嗓子,朗聲唸了起來。
新操法很長,足足唸了小半個時辰才唸完。
谷烈聽得大皺眉頭,其他沒有帶兵經驗的軍官雖然聽不太明白,卻依稀覺得不但新兵,只怕自己將來的日子也不好過了。而且,王慎的操法中也需要不合情理甚至讓人感覺荒唐的地方,這讓軍官們心中都不以為然。
王慎:“在座各位,包括營中士卒中有不少人都是隨我一道經歷過平原鎮血戰的。別以為你們手上見過血,殺過人,就是沙場老人了。說句實在話,你們還不成。欺負李昱手下的兵是什麼貨色,想必大家都見識過,就是一群流民,一群神棍,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敵人。真抱著這種心態上戰場,那是要吃大虧的。”
“平原鎮最後一戰,李成的騎兵打過來是什麼情形,我也不想多說,爾等都是親眼見到的。咱們打濟南軍的時候順風順水,可被人家一衝,就散了,變成俯首待斃的羔羊。如果不是後來李成接受了朝廷招安,說不定咱們現在都變成冢中枯骨了。”
“李成軍已是如此,試想,一旦碰到比李成更兇悍的女真,又會是什麼情形?我奉勸各位把你們的自大收起來,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王慎的聲音越來越響,變得嚴厲起來:“女真人已經打到江北,一場血戰馬上就要開始。我先將命算在這裡,如果以你們現在的情形拉上戰場上去,某保證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這次訓練為期一月,所有人必須過關,包括你們。別以為你們是軍官,在訓練場上下下命令,喊上幾聲就可以了。你們如果不能比普通士卒做得更好,也不用帶兵了,換別人上。”
眾人心中一凜,齊聲道:“是,屬下遵命。”
等到大家安靜下來,有人忍不住問:“將軍。”
“說話前先報告。”陳達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
“報告。”
王慎:“你講。”
那個軍官站起來:“將軍,女真人真的比李成還厲害,你在江北遇到他們的時候,又是什麼情形?”
在座眾將中也只有谷烈等區區幾人和金兵交過手,對於金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說話,大家都非常好奇。
王慎突然嘆息一聲:“比李成的部隊強,很強。這麼說吧,某在江北招募流民入伍的時候,最多一次拉起過兩千人,可就那天遇到金人軍隊。人數也不多,就十來個女真人和兩百多河北籤軍,一個照面,我的部下就潰了。到晚間,某身邊只剩區區二十來人。這一個月裡,我的人馬是聚了散,散了聚,真真是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