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慣例上講,常委應該是單數,否則逢事表決時容易抗衡導致政令不通。所以,嚴景標尋思著該怎樣成單,做減法顯然不可取,太得罪人,反過來做個加法,還能進一步籠絡個人心。
開始時,嚴景標想到的是松陽警備區司令員或者政委,可以入一個常委,但是很快他就打消這個念頭。嚴景標跟警備區向來沒什麼交往,在他眼裡,當兵的都不聽使喚,萬一引狼入室到時跟他唱反調,那可要悔青了腸子。
想來想去,嚴景標覺得還是提拔自己人,把石白海給弄上去。讓石白海進常委,嚴景標覺得不但可靠,而且還可以穩住崔怡梅。
說到穩住崔怡梅,有一定原因。因為現在,崔怡梅已經漸漸成了嚴景標的一塊心病。在嚴景標看來,崔怡梅手筆太大,大得有點不可控,容易出事。之前操作的行政中心大樓和松陽機場候機廳的兩個專案倒還沒什麼,反正就是皮條客,介紹完工程拿錢拍屁股走人,很乾淨。而如今,崔怡梅搞的交通監控裝置更新以及後期合作分成的事,有點攏不住。這事嚴景標也怪自己沒把問題看透,原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可後來一琢磨,竟然到了驚人的地步。
考慮到事情的嚴重性,嚴景標覺得必須讓石白海來擋駕。把石白海弄進常委,除了擔負百源區的全盤工作以外,再給他弄個交通安全工作分管一下,然後交巡警道路交通方面的事情全塞過去,如果出事,崔怡梅要是想推卸責任找人當擋箭牌,他石白海首當其衝。那樣一來,崔怡梅勢必會有所權衡,會盡量自己當受體,把事情壓下來。
石白海是不明白其中道道的,只顧著喜樂,雖然在常委中排名最後,但怎麼說也是市領導了,而且還是核心成員。
與之心情天上地下的是潘寶山,此時的潘寶山表面上平靜,其實內心暗流翻湧,在受著命運走向天堂或地獄煎熬的同時,也確實感受到了政潭漩渦的威力。看似不起眼甚至是平和的小渦流眼兒,實則兇險無比,隱藏在下面的也許就是一個大黑洞。只要踏進去,前一刻或許還談笑風生,一瞬間就有可能面如死灰,直至後一刻連屍骨都蕩然無存。
當然,也有相反的一種可能,看似死路一條,但關鍵時刻總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像盧山峰被提為常務副市長又進常委,就有點這意思。
盧山峰本人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有了這等好事。想想前一次得到嚴景標重視,準備與潘寶山抗衡衝常務副的,結果被潘寶山給拿了把柄絆了腿,沒辦法只好中途託病退出。
這件事嚴景標是很有意見的,一度對盧山峰冷眼相待。盧山峰也能感覺到,他認為自己的路途已盡,實在是沒了進步空間。但是他很會周旋,在松陽市政局穩定後,他病休結束又回來了,一副大難不死的樣子,說開始是醫生誤診,初步診斷是不治之症,所以他放下了一切,回家休養了。後來雖然確診沒什麼大事,但也似鬼門關走了一遭,明白了很多道理,看淡了很多事。
盧山峰這麼說,實際上是為自己打掩護,一來是給嚴景標傳遞資訊,自己主動退出與潘寶山的爭奪,不是不知抬舉,而是確實有性命攸關的大事降臨頭上,沒法不退出;二來是給潘寶山釋放訊號,表明自己與世無爭,絕對不會拱他的常務副職位。
在這掩護之下,盧山峰致力於兩方面的事:一是繼續向嚴景標靠攏示好,恨不得剖肝瀝膽示忠誠;二是加緊小動作抓潘寶山的尾巴,以形成抵消,徹底擺脫潘寶山的制肘。
盧山峰的暗中發力是有效的,在向嚴景標示好後,剛巧又碰到嚴景標對潘寶山奏效的凌厲攻擊,結果揀了個便宜成了常務副。
當然在這同時,盧山峰的危機感還是有的,也沒忘給自己粉墨一下。他悄悄找到潘寶山,表露出張皇之色,說他的這個常務副市長,純粹是嚴景標的意思,絕非他個人硬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