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卓芳華不由低低的啜泣起來,阮致用力攬住她,沉聲道:“那些都過去了,如今岳母已經離世,你這樣傷悲,反叫她魂魄不寧……再說七娘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何況,當年梁家受齊王之亂牽累,才使得岳母傷痛過度以至於一病不起,七娘如今卻是父母俱在、兄姐齊全,還有大哥與咱們這兒看著,江南還有個遊家,這許多人疼著她,難為她還能委屈了?”
阮致哄了又哄,卓芳華到底漸漸冷靜下來,任他替自己細細擦了淚,才自嘲道:“我本以為事情過去這些年了,縱然提起來最多恨在心裡……不想還是這樣容易掉淚,真真是越發的沒用起來。”
“我倒情願你這樣的沒用。”阮致低笑出聲,調侃道,“我可記得當年你頭一次主動對我投懷送抱就是賽馬輸給了人,回來路上越想越委屈,忽然撲進我懷裡大哭——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的受寵若驚!”
他緊了緊攬在卓芳華腰間的手臂,含笑道,“若是難受了我這兒總是求之不得你來依靠的,又何必那麼要強呢?”
卓芳華被他提起當年,眼波柔和下來,輕輕笑道:“是呢,我得好好靠一靠,今兒個看大郎一直溫文爾雅,七娘卻惟恐離他不能遠點,真叫我氣得……這小祖宗啊,當真是被長輩給寵壞了!一點也不懂事!偏還一身傲氣自以為很清楚很明白事理!”
阮致笑著道:“你還說她?你跟她這麼大時,氣性難道就小了?我可聽說過咱們認識前,有一回趙王與你逗趣,似真似假的調戲了你幾句,結果你反手一鞭將那位天潢貴胄直接從馬上抽得摔了個跟頭才落地,差點沒破了相——事後……”
他忽然住了口——那一次卓芳華惹的事情不小,當時先帝還在,趙王不但是先帝疼愛的年紀較小的皇子之一,母家也是一方大族,是敏平侯與梁氏親自到大明宮長跪代女請罪,加上如今的太子、當時的皇孫求情,最重要的還是當時周太妃正與趙王生母李妃相鬥,為了打擊李妃從中幫腔,這樣先帝也罰了敏平侯三年俸祿,下旨斥責梁氏教女無方。
縱然如此,敏平侯回府後,也是先安慰了女兒……
梁氏去世、沈氏進門前,卓芳華是最得敏平侯疼愛的晚輩,沒有之一,甚至連卓芳華開蒙習字都是敏平侯在政事繁忙之中抽空出來親手教導的。
卓芳華也許故作糊塗也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口口聲聲說著不想自己家被延昌郡王與真定郡王之爭拖下水,但促成卓昭節與阮雲舒的婚事,有個很大的緣故就是她對敏平侯的信任——不是信任敏平侯不會害自己這個女兒,是信任敏平侯的選擇,卓家封侯就是得益於當年齊王之亂時敏平侯站對了位置,最重要的是,作為敏平侯親自教導長大的卓芳華,即使為了梁氏的緣故如今對敏平侯深懷忿意,但自幼以來對敏平侯的孺慕與崇敬終究是難以消磨殆盡的。
也許是從小遇見疑惑都是這個父親解惑釋疑,長久以來養就了對敏平侯的能力與眼光的信任,敏平侯選擇了延昌郡王,卓芳華的心中也認為延昌郡王將來繼位的可能更大,但無論是出於對敏平侯的怨懟還是出於為阮致不想下水的著想,阮家不便在這個時候表態,因此與卓家四房結親,可謂是公私兼顧上了。
——人的經歷可以隱瞞一時,卻無法隱瞞一世,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體現了出來,甚至自己毫無察覺。
卓芳華沒有接阮致的話,而是談起卓昭節來:“咱們是過來人,憐惜她年少無知一時情迷,但也要想想大郎的心情啊,大郎性。子好,卻並非愚笨,七娘的心思在誰身上他能不知道嗎?這樣的事情少年人有幾個忍得住?她竟還不快點回頭!”
阮致笑著道:“我沒有旁的意思,但兩情相悅向來都是不能勉強的,七娘若是實在不喜歡大郎,這個我看不是快點回頭的事情,縱然她回過神來不再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