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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現在我們面前的是箱子裡最後的物件了,用油布捆著的一包東西,看上去像是些紙,還有一個帆布包,一碰竟發出了金塊的丁當聲。

“我要讓那些滑頭們看看,我是個誠實的婦人,”母親說,“我要拿回他欠的賬,多一個子兒也不要。撐好克羅斯萊太太的袋子。”然後她開始計算船長欠的錢數,從那個水手的袋子裡如數取出來,放到我撐著的那個袋子裡。

這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兒,因為這些硬幣來自各個國家,模樣各異——西班牙金幣,還有法國金路易、英國基尼以及八里亞爾的西班牙銀元,還有其他我不認識的,都雜亂地混在一起。

基尼大概最少,也是那些硬幣裡母親惟一知道如何計數的。我們大概才數到一半,我猛然把手搭到她的胳膊上,因為我在靜寂寒冷的空氣中聽到了一種聲音,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瞎子的棍子一下下敲在硬梆梆的路面上,聲音越來越近,我們坐下來,大氣兒也不敢出。接著它急劇地敲擊著旅店的門,再接下來我們聽到門把手在轉動,門栓嘎嘎作響,似乎那個殘暴的傢伙妄圖進來;接著裡裡外外都是一段長時間的靜寂。最後,手杖聲重又響起來,令我們無比高興和寬慰的是,它又漸漸地遠去消失了。

“媽媽,”我說,“全都拿上,我們快走吧。”因為我肯定那插著的門勢必會引起懷疑,會自找麻煩,雖然我慶幸插上了門,這種慶幸是從沒見過那瞎子的人所無法想像的。

但是我的母親,儘管她也害怕,卻不肯多拿走欠賬之外的一個子兒,同時也固執地不肯少拿一個子兒。還沒到七點,她說,還遠著呢。她知道她的權益,她一定要得到它。她還在同我爭辯呢,這時從小山上傳來一聲低低的口哨。那對我們倆來說就足夠了,足足夠了。

“我要拿走我應得的。”她跳起身來說。

“我要拿這個來抵他的債。”我拾起那個油布包說。

下一刻,我們兩人都摸索著下樓,把蠟燭留在了空箱子那兒,接著我們開啟了門,開始“總撤退”。我們動身的那一刻,時候已經不早了。霧正很快地消散,月亮在高地上方把兩邊都照得通明,只有在小山谷的正底部和旅店門的四周尚有薄薄的一層面紗未曾消褪,掩護著我們逃跑的最初幾步。離小村子還有一多半路程、剛走出小山谷底部一丁點兒的時候,我們便暴露在月光下了。不僅如此,幾個人行進的腳步聲已進入到我們的耳中,當我們回頭向他們的方向巴望的時候,只見一盞燈前前後後擺盪著,在快速地向前移動,這表明新的來人中有一個拿著提燈。

“哦,寶貝兒,”母親突然說,“你帶上錢往前跑吧,我快要暈過去了。”

這定是我倆的末日了,我想。我是怎樣的詛咒那些怯懦的鄰居們哪,我又是怎樣的責怪我可憐的母親,由於她的誠實和小氣,也由於她過去的蠻勇和現在的軟弱。幸運的是,我們剛好來到小橋上。於是我攙著哆哆嗦嗦的母親來到了岸邊,說真的,到了那兒,她嘆了口氣便歪倒在我的肩上了。我根本不明白是從哪裡來的一股勁,恐怕還不小哩,總之我設法把她拖下了岸,在拱橋下還有點路。我再也挪不動她了,因為橋太低,我在下面也只能爬行了。於是我們不得不呆在那裡——母親差不多完全暴露著,而我們倆都在旅店聽得到的距離內。

五 瞎子的下場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好奇心遠遠超過了恐懼,因為我沒能呆在原地,而是又匍匐著爬回了岸上,在那兒,我把腦袋隱蔽到一叢金雀花後面,可以俯視到我們門前的那條路。我幾乎還沒怎麼藏好,我的敵人們就開始到來了,他們有七八個人,步伐不合拍子地沿著路拼命跑著,拿著提燈的那個人領先幾步。有三個人手拉手地跑在一塊兒,即便有霧我也能斷定,三人小組中當間的那個就是瞎乞丐。接下去的一刻,他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