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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走走。”她反過來邀請他,卻是被動化主動。
大奔停住,白子東下車來。秦秘書不在,卻有一個生面孔的男子跟下來,白子東交待在原地等他。
他今天的手杖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墨色。不錯,夠讓她警醒的顏色。水青眸底清澈,淺起正午陽光。
兩人都不急著先開口,只是慢慢走著。沒多久就到了最高坡。
如畫的景色就呈現在眼前。
“都說南峪像世外桃源,今天親眼看到,才知道所言不虛。”白子東雙手放在手杖上,重心微微前傾。
水青猜那是他減輕傷腳負擔的方法。雖然平時看起來幾乎不跛,不過負擔還是不能過重吧。像這段梯形上坡路,即使傾斜得不厲害,對白子東來說,卻走得不容易。
“要不要下去看看?湖岸的風景也很美。”她說著,已經往下走去。千萬不能隨便同情強者,這是生存法則第二條。
白子東面色未變,走在她身邊。但聽手杖觸地時,正在變沉變重。
終於見面了!那個讓他一直記掛的聲音,只有和她的身影才完美契合。明明早就認識了,卻到最近才發現。他想,如果沒有顧芸芸冒充,他會不會感覺出是她?
答案是——會!
“真沒想到是你。”白子東開了個頭,想說當年的那通電話。
“我也沒想到是東皇。”水青這一截,無心。但東皇兩字,顯然和白子東所想的不是一碼事。
“你說的是青草巷?”白子東從寥寥幾個字中,立刻反應過來。
“是啊。青草巷被東皇買下來的時候,我就想,這棋該怎麼下呢,居然遇到這麼強的對手。”水青輕輕抿嘴笑,並沒有真為難的表情。
莫名執著的人,只有他自己。白子東其實清楚,卻是驕傲地不想承認。但,事到如今,大局為重。
“真沒想到你其實是七塊地的擁有者。”他順勢而下,不再提以前的事。如果她不當回事,他不需要急於體現自己的不同感。
“豆腐廠是碧空的,其他六塊才是我自己的。”水青細分得很明確,“怎麼樣?碧空打了對摺給你,這第一塊地可啃得心滿意足?”他遲遲不入正題,就讓她來吧。
“以為可以心滿意足,卻不料是塊魚餌。現在上顎被鉤尖刺著,不上不下,難受得很。”白子東也不怕說實話。
“魚鉤嗎?”她還是喜歡北斗星之棋局。
“不是嗎?”他緊問。渾然忘了腳上疼痛。
“要這麼說的話——”釣上的倒黴鬼,東皇是也。
“能告訴我,這個鉤子,你是怎麼做的?”他想知道。
“不能。”她斷然拒絕了,“你說這是魚鉤,我倒想說,這是一手棋。而現在,正在下著的棋,我又怎麼能把佈局說給對手聽?尤其是像白先生你這樣的對手。無論多精妙,給你時間的話,還是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還是叫白先生算了,客客氣氣,大家和氣。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白子東卻不自得,反而欣賞她的謹慎。
“我不會小看任何一個對手。”水青說。
“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問了。”白子東被拂了面子,他不就是小看了她嗎?雖然希望她成為可以匹敵的對手,但心底又因為她是女人,而覺得不可能贏得過他。矛盾至此,卻不知不覺,被她步步逼到死角。
“請問。”水青等那最重要的一句話。
“六塊地,你想要多少?”白子東等她開價。
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刻,水青的神情卻淡然下來,淺到幾乎不見的笑容,說話的聲音都輕到飄浮起來。
“四千萬。”
卻,擊沉了正午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