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江祁就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和芷棲並立站在天台邊上。
雖然江祁沒有自殺的想法,但芷棲卻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她忍不住哭了。
「江祁。」女孩的聲音甕聲甕氣的:「我不想離開你。」
江祁輕輕嘆了口氣:「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一直。」芷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眼前的少年陰鷙,孤僻,還有躁鬱症,是個人人躲著走的『危險人物』,但她就是見鬼了一樣的不想離開他。
像是被內心最深處的執念操控著靈魂,芷棲鬼使神差的說:「等我們長大,我嫁給你好不好?」
當夫妻,就一輩子都不用分開了。
芷棲說完,清晰的看到江祁眼底閃過一絲光,像是『希望』。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
小姑娘真幼稚,不過他真的很喜歡他。
江祁笑了笑:「好啊,等我們長大的。」
芷棲並不知道,她那個時候的一句話對於少年來說,就像是在沙漠行走了七天七夜見到了水源的皸裂旅人,就像是掉下懸崖還未死時從上方扔下來的一根繩索,就像是……灰姑娘的那雙水晶鞋。
他這種劣徒可能不是什麼狗屁的灰姑娘,但芷棲卻是他的救贖。
只可惜救贖是有時效的。
十二點的鐘聲一旦敲響,一切將會歸於原處,他還是那條一無所有的病犬。
或許,不用等到十二點。
江祁記得那天晚上江權十一點多就回來了,他迷迷糊糊沒睡著,鼻尖就嗅到了一股酒氣——少年聞了十幾年,對於這種危險的氣息敏銳異常。
他登時睜開了眼睛,然而房間過於逼仄,還沒等少年起身,酒氣衝天的男人看到了他就已經咧著嘴撲過來了。
「兒、兒子啊。」江權打著酒嗝,身上的味道臭不堪言,他邊扇著江祁邊猙獰的笑著:「你他媽不是去你叔叔家了麼?又他媽回來幹什麼!你個女表子生的,跟著外人出賣你老爹,我他媽就應該掐死你!」
他說著,就抓著江祁的頭髮往牆上撞,拳打腳踢扔不解氣,竟解下自己的褲腰帶勒住少年的脖頸。
死亡的窒息感迎來,那天晚上江祁是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江權弄死。
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十幾年了,也許解脫反而是件好事。
因為他現在也漸漸被戾氣同化了,江祁寧可死,也不想變成第二個江權,他不想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少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可須臾間,小姑娘說過的那句『等我們長大我就嫁給你』彷彿一道光閃過少年的腦子。
江祁倏地又睜開了眼。
不,他不能就這麼死了,芷棲會傷心的。
況且,他就算死,也該和江權同歸於盡才對。
於是瀕臨窒息中,江祁修長的手悄悄摸向腰後藏著的瑞士軍刀。
這是他特意買的,每次回到郴空衚衕都會帶著的東西。
和江權一起死真是有夠髒的,不過好歹,他的人生終於不用因為這該死的狗而惶惶不可終日了。
江祁想到這裡,忍不住笑,雙眸緊緊的盯著他。
而他這野狼一樣的眼神激怒了江權,面目被酒氣燻的黑紅,五官猙獰的破口大罵:「艹!你他媽看什麼?再他媽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說著,手鬆開皮帶伸向江祁的臉,然而下一秒,那銳利的軍刀就割破了他半隻手。
「艹!」
在江權的慘叫中,江祁冷冽的笑了。
「你他媽居然敢拿刀?!你想宰了你老子?」江權愣了一下,忽而捂著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媽居然敢殺自己的爹,你個狗崽子?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