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他身後的唐天霄。

天色完全黑下來時，杜賢妃的慘叫聲終於停了下來。

有宮女進來掌了燈，奉上幾樣精緻的飯菜。

可淺媚悄悄開了窗，向屋外張望。

夜晚的德壽宮，處處結了明亮的六角綾紗宮燈，或龍鳳呈祥，或福壽無邊，或豐年有餘，俱在昭示著如今太平盛世，歌舞昇平，把金色的琉璃瓦耀得明光燦爛，華彩灼灼。

階下依然牡丹飄香，在黑暗裡挺立著高貴的風華，可不知為什麼，這等富麗的香氣中，可淺媚似聞到了一陣陣濃烈的血腥味，中人慾嘔……

她果然還是太過天真。

自以為見多了刀光血雨，可另一種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她見識得還遠遠不夠。

內侍見她久久不動筷，上前討好地陪笑：&ldo;淑妃娘娘，快進去用晚膳吧！若是餓出病來，皇上不知要怎麼著擔心呢！&rdo;

&ldo;是嗎？&rdo;

&ldo;那是當然。那血燕的事，都已經查清了，都是賢妃一個貼身侍女做的，想一石二鳥害了淑妃娘娘和貴妃娘娘好讓自家娘娘出頭呢！連賢妃自己都不知道的，下午再三逼問，才想起這侍女有點異常。剛已經拿住一問，什麼都認了。這事根本與淑妃娘娘無關，等明日皇上和太后親自過來問過，淑妃娘娘應該就可以回宮了！&rdo;

重刑之下，何求不得。

杜賢妃給打得不死不活，無奈之下胡亂推卸到宮人身上，再去細細逼問，有個把不怕死的忠僕站出來為自家娘娘頂罪，根本不足為奇。

她終於可以回宮了，當然還是深受寵愛的淑妃娘娘，高高在上，人人敬畏，所以連德壽宮的內侍都得禮讓討好，不敢有絲毫不敬。

那麼，杜賢妃呢？

她問那內侍：&ldo;賢妃不是說不知內情嗎？她……可以一起回宮嗎？&rdo;

內侍道：&ldo;這個……奴婢不知。一切都需等明日皇上過來和太后商議之後才能定奪。&rdo;

他猶豫片刻，又笑道：&ldo;淑妃雖曾得罪了皇后娘娘，不過也給冤枉了一場，又有皇上一力維護，想來皇后也沒法追究到底。只是淑妃娘娘從此可得小心了，那位娘娘，可不是善主兒！&rdo;

可淺媚點頭，忽然向那內侍笑問：&ldo;你在太后宮裡多久了？&rdo;

&ldo;哦，奴婢撥在德壽宮當差已經五年了！&rdo;

可淺媚嘆道：&ldo;當差這麼久，有句宮中老話有沒有聽說過？&rdo;

&ldo;什麼老話？&rdo;

&ldo;禍從口出。&rdo;

可淺媚嘖嘖稱奇，&ldo;你這樣的人居然能活到現在，運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好！&rdo;

她關上窗，嘆了口氣，走過去吃晚膳，努力不去想這個內侍是奉了誰的命令跑來告訴她這些事，先將自己餵飽了再說。

明天便可以見到唐天霄了。

她該不該責問他怎能做到如此的薄情寡義？

哪怕，他薄情寡義的物件，並不是她。

第二日天氣甚是煦和，可淺媚向外張望時，陽光正將階下大片的牡丹芍藥照得錦妝明媚，花顏動人，爭奇競艷，數隻彩蝶湊趣兒在其中翩飛，翅翼撲展，纖巧妍麗，悠然自得，更顯一番太平富貴的景象。

竟再也看不出昨日那屋裡淒叫聲聲時的慘澹陰鬱了。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宮裡的牡丹一茬接一茬，照舊開得艷麗，宮裡的美人們同樣一茬接一茬，依然會有最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