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般深邃莫測,仿若隨時有風雷迭起。
一跬步一驚心,一轉眸一動魄。
雖然靳七不再在門前守衛,但能在帝王身畔侍奉應答的宮人,無不長著顆玲瓏七竅比干心,居然辨識得出隱約散開的森然氣勢,一時竟無人敢踏近這書房半步。
可這時,偏偏有隻不知好歹的蝴蝶撲展著翅翼翩然而入。
是隻黑底彩蝶,翼如七彩錦緞,舞如媚曼驚鴻,碩大艷麗,解語花般直撲人懷。
唐天霄撿過筆筒裡的象牙書籤,不過輕輕一揮,那蝶便直直地落了下去,美麗的翅翼無力地撲簌兩下,便慢慢地將翅膀張開,如一朵最盛時採擷下的鮮花,以一個至死優美的姿態,零落在冰冷的金磚之上。
唐天霄輕嘆道:&ldo;外面自在過著,不是蠻好的?何苦又摻這裡頭來送死?&rdo;
他撐著額,神色頗見感傷,靳七立於身後,再不敢答話。
沒有宮女上前侍香,香爐裡的清冽幽香便漸漸散了,殿外天然糙木氣息慢慢溢進來,隱有陽光耀出的微烈暖意。
唐天霄終於略略放開心懷,振足了下精神,說道:&ldo;叫人和淺媚說一聲,今晚朕有事兒,不過去了。讓她不用等朕,早點兒歇息。&rdo;
頓了一頓,又道:&ldo;近日她似睡得不太踏實,叫警省些的侍女進屋裡伴著她睡。如果魘上了,記得及時叫醒她。&rdo;
靳七忙應了,笑道:&ldo;只怕是太醫那藥有點用了。&rdo;
唐天霄點頭,又皺眉道:&ldo;其實還不如記不起來的好。既然她那一族都死光了,便是想起昔日父母家人一家和樂之事,也不過平添傷感而已。朕不該多這個事兒。若她想著想著覺得不快活了,朕只怕也快活不了。&rdo;
而且,天知道她會不會什麼時候又一拳砸來,把他另一隻眼睛也砸得烏青。
他摸了摸尚有些青紫的眼角,嘆氣。
靳七領命,正要出去找人傳話時,唐天霄叫住他。
出了會兒神,他道:&ldo;你親自走一趟,令吳太監照舊密報宇文啟,便說貴妃身體漸好,皇上甚是眷顧,請他放心罷!&rdo;
靳七退下,他默然良久,飽蘸濃墨,落筆,是力透紙背的一首偈子。
&ldo;已覺夢中夢,還同身外身。堪嘆餘兼爾,俱為未了人。&rdo;
年輕的帝王從不修禪。
堪得破人之性,堪不破人之情。
未了人,終需了;未了事,亦當了。
幸好,他從未歷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窘境。
一切,都將在把握之中。
能讓他失措的,不過一個可淺媚而已。
其他人麼……
淡然而笑,他把御筆輕捏,筆管頃刻斷裂。
片墨不沾身。
隔日便是沈皇后生辰,可淺媚剛把送沈皇后的賀禮打點妥當,便見明漪宮著人過來傳話,說宇文貴妃邀可淑妃一見。
可淺媚納悶。
她原對宇文貴妃頗有好感,唐天霄帶她住在明漪宮內鬧得荒唐,她還覺得頗是歉疚。
縱然她喜歡把唐天霄霸佔在自己身邊,再不去看別有女人一眼,可那到底是別人的地盤,總讓她有冒犯他人的感覺。
龍嗣被害,縱然她被連累,她還是對痛失嬌兒的宇文貴妃滿懷同情,直到定北王屬下的陳參將參與對她的誣衊。
原來竟是一丘之貉。
她不信宇文貴妃看不出最可能向她下手的人是誰,可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她竟選擇了與虎謀皮。
若唐天霄多那麼一二分疑心,或少那麼三四分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