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廷憑藉多年的從警經驗和和人直覺,判斷出顧瑾懷絕對遭受了長期的折磨和非人的虐待。走路的姿勢不像常人,肯定不是簡單的磕碰造成的,還有那些青紫縱橫交錯的傷疤,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猙獰著重複。
他想保護這個可憐的讓人心疼的孩子,保護連他抬手想摸摸他的頭都會瑟縮閃躲的孩子,保護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卻被殘忍虐待的孩子,保護那個因為帶他回家,帶他看病,為他做飯都怕給別人帶來麻煩,常常感激不盡眼含熱淚的小孩。他相信,他是好的,是命運的苛待太不公道了。
一連好幾天,顧瑾懷都是從噩夢中驚醒,午夜夢迴都是那些讓他不得安生的狗彘禽獸,恨的咬牙切齒深入骨髓,生理性的噁心讓他嘔到無力虛脫,原本鬆鬆垮垮的襯衣被冷汗浸溼黏膩的讓他難受。
他知道,他的拳頭還不夠硬,僅憑他一己之力想要將那些狠狠欺負過他的人碾壓至死天方夜譚,若靠智取,尚且還有轉圜餘地。
顧瑾懷始終不肯告訴許正廷他所遭受的一切,但他答應許正廷教他一些保命防身的招數,教他如何避免傷到要害,教他如何智取脫險,如何迂迴求生。他學東西一向很快,但也揹著許正廷學習如何殺人於無形,如何讓人承受莫大的痛苦再死的徹底。他不能對許正廷說實話,因為他不願意把善良無辜的人牽扯進這場亡命之徒的搏鬥裡,他也不會倚靠任何人來替他冒險,他的良知不允許他的手裡有乾淨的血。在決定反擊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怎麼活。
許正廷和他相處的小半年裡,逐漸親如父子。因為顧瑾懷沒告訴過他名字,所以都喊他小孩。小孩會提前做好飯菜等他下班,會給他洗洗衣服,按摩腰背,會看他一身警服滿腔正義而流露出羨慕希冀的目光……而許正廷也會和他講從業多年以來遇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會帶他鍛鍊身體,會教他下棋,教他游泳滑雪……
“小孩,冬至我不加班肯定回來給你包餃子。”
“小孩,叔也是第一次照顧孩子,還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肯定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小孩,叔希望你以後踏踏實實的娶妻生子,你小子福大命大,以後肯定會幸福的,反正我就是希望你一切都好,平安順利。”
“小孩,叔這紅燒肉燒的不錯吧?”
“小孩,學東西挺快啊,看來叔都要教不了你了。”
“小孩,外面的世界,叔也想你去看看。”
“小孩,我這一輩子敬仰正義也扞衛正義,看慣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和誤入歧途,一念成神或是一念成魔,都不要把自己困在愁苦哀怨裡自毀前程,你還年輕,叔不干涉你的選擇,只盼望你善良坦蕩,去過一過自由快樂的生活。”
困在苦難和過去,不辯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小孩,人間正道或許不是你心裡的正道,但叔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救贖自己。”
許正廷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在背後計劃著什麼,雖未知全貌,但也能知道他大概要做什麼,要在哪裡行動。顧瑾懷沒刪乾淨的搜尋記錄他早就看到了,他想要置人於死地,並且要極度痛苦的死去,但他並沒有想過怎麼自救自保,怎麼逃脫法律的追責,他賭上自己的性命,葬送殺人不眨眼的人間惡魔。比起如何報仇雪恨,許正廷更希望他多一點朝氣,給未來的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他希望他搜尋的是“如何擺脫夢魘,如何治癒自我,如何過的快樂,如何寬恕自我”這樣的。
他還年輕,不該淪為仇恨的奴隸,不該埋沒自己的才華,只要多加關愛和培養,他想小孩一定能夠遇到真正救贖他的人,或許是未來的他自己,或許是某個命定之人。
當然許正廷並沒有一語道破,他彙報了信任得過的上級,秘密監查林紹祥那一方的行動,還安插了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