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兄弟住得近,也走得近一些罷了,如今也並不是那樣經常走動的。倒是薛大妹妹,常常是順路進寶兄弟那裡,聽說前兒個倒有晴雯那丫頭抱怨了一通。”
賈母道:“晴雯這丫頭好,脾氣暴烈一些,千伶百俐,也嘴尖性大,卻是不忘舊的人,也不奴顏婢膝,也只她能在那裡壓住一些。只依我看,將來只怕也是襲人拉下馬來的!素日裡我因不責怪寶玉的奶孃淨找襲人麻煩,也是慮著她也看出了襲人心性是個精明厲害忘舊的,壓一些也罷了。不能叫寶玉身邊盡是這些耍心計的人。”鳳姐兒心中明白,道:“老太太給的人都是老太太想好了的,也不是我們這些小輩能想到的。既然如此,明兒就再叫李嬤嬤搬回寶兄弟那裡,也暫且能壓得一些。”
[正文:第四章 遺簪]
次日乃是八月初一,鳳姐兒早已把黛玉出門的一切都打點妥當了,黛玉只帶了紫鵑、魅影兒、雪雁和春纖四個丫頭,以及王嬤嬤和另三個婆子以及四個跟車的,坐了幾輛車徑自直奔了鐵檻寺來。
那住持清虛師父是早已把鐵檻寺中其他閒雜人等都攆盡了的,一聽已經來了,忙迎了出來的,黛玉本不耐煩與別人交結,因此只紫鵑把二百兩香油錢遞給了清虛師父。那清虛師父見到這白花花二百兩白銀,自是喜悅滿懷,招待得十分殷勤小心。黛玉本不過就是出來一趟罷了,虔誠地上了幾柱清香,就在清虛師父命人打掃的淨室裡歇息了。
黛玉因想起了秦可卿的義女寶珠在此守靈,心中也不禁暗自感嘆不已,便略換了兩件素雅衣裳,白緞子襖兒,月白緞子百褶裙,領口和裙襬精繡著細碎的綠萼梅花,外罩了一件粉綠輕紗長罩衫,更顯得纖腰一束,嬌嫩出塵。換畢衣裳,便只帶著紫鵑徑自到了寶珠所居之室,才一進門,就見到寶珠跪坐在蒲團上唸經。
寶珠正念著經,聽人報黛玉來了,忙起身給黛玉請安。黛玉不等她跪下,便已扶了起來,道:“在這裡,就不必多禮了。”寶珠方又站了起來,讓黛玉坐,她也坐了下來,黛玉才問道:“你在這裡,一切可還好?”寶珠笑得有些飄忽,道:“在這裡,怎麼說也算是個主子,大爺和奶奶也是常打發人來的,沒有什麼不好。”黛玉輕嘆道:“你我也算是一樣的人,沒有什麼好還是不好。”一面說,一面叫紫鵑拿出了一卷銀子,遞給了寶珠,道:“我在那裡有老太太疼著,尚且如此,你在這裡只怕連我也比不得了,這裡的師父也沒一個好相與的。這是三百兩白銀,給你在這裡打點罷,只別嫌少了,我也只能這樣了。”
寶珠一怔,道:“姑娘在那裡也才是不容易的,這銀子我萬萬不能收的。”黛玉笑道:“我在那裡雖不容易,到底還有老太太。你在這裡才是一無所依,好歹給自己留個舒適的居所罷。這些銀子我在那裡也使不著,白放著倒壓了我的箱子。”寶珠聽了,方命身邊的小丫頭收了,問道:“姑娘今天怎麼來上香了?就姑娘一個人來的?”
黛玉捏著手帕子,道:“就是忽然想出來了,也並沒姐妹們一起,因此就是一個人。”說著又咳嗽了兩三次,寶珠道:“姑娘的身子不好,還是該好生歇息才是。”黛玉道:“我素來就是這樣,三日不好兩日好的,憑怎麼將養也是不大見到好轉,不過就是熬日子罷了。”寶珠聽這話便道:“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呢?好生調養了,哪裡有不好的?我看姑娘是個有靈氣有福分的人,只怕將來的好處比誰都強呢!”
黛玉伏在桌上咳嗽個不住,半日才道:“我哪裡有什麼福分呢?這話也不過是白說罷了。倒是你,該有個好去處才是。”寶珠道:“我能有什麼好去處?天天在這裡陪著奶奶和姐姐,倒是舒心得緊呢,我也捨不得離了奶奶和姐姐,便是捨得,也沒去處。”黛玉聽了,自然也想起了自己將來也是沒有去處的,不禁頗為感嘆。寶珠才淡然道:“我雖住這裡,